一年前,许家的线放的可够长的。
陆宴清楚,倘若葛运没点真本事,许后不会重用他,他也无法将一国之君迷惑至此,他用食指轻敲着桌案,“洛阳那场瘟疫呢?”
杨宗握了握拳道:“主子真要继续查下去?”
“说。”
杨宗交递上来一张名单,低声道:“同主子料的几乎一样,瘟疫蔓延至长安,确实是人为导致,与孙家脱不开干系。”
陆宴的嘴角噙起一丝笑意,与孙家脱不开干系,那便是许家故意为之。
“这名单还有谁见着了?”
“只有咱们的一个暗桩,不过他人已经……”剩下的话,杨宗不说,陆宴也清楚。
“好生安置他的家人吧。”
陆宴看向窗外。
也不知从何时起,长安的白昼都变得如此忧悒了。
“主子,长公主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陆宴提眉,示意他说。
“长公主说,您眼下毕竟和荣安县主定了婚期,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些。”
陆宴将朝贡使臣的名单放入怀中,淡淡道:“我有分寸。”
北风凛冽。
陆宴身着玄色大氅,提着一盏灯,踏雪而行。
他推开澄苑的门,瞧着不远处橙色光晕,心里莫名一紧。
他和许七娘的婚事满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他也不知道,还能瞒着她多久。
沈甄见他过来,上前一步,十分熟练地替他宽衣,她鼻子向来灵敏,刚刚靠近他,便知道他饮酒。
她默默行至一边,倒了杯温水,放到陆宴手里,“大人喝点水,省得胃不舒服。”
陆宴饮了几口,随后放下水杯,看着眼前这张白生生地小脸,忍不住低头吻她。
见他有了那样的意思,沈甄抱住他的腰仰头回应。
烛火摇曳不熄,呼吸越发急促。
楹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情到深处时,他扣着她的小手要她唤一声自己的名字,娇音破碎,一句时砚,让他额间青筋暴起,闷声崩溃。
呼吸渐匀,陆宴斜斜地靠在床沿,伸手去抚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让他一分力都不敢用。
她住进澄苑的日子,算了算,已有一年了。
外面春夏秋天四季轮换,仿佛都与她无关。
“你自己住在这儿,可是会觉得枯燥乏味?”陆宴提她理了下鬓角。
“也会。”沈甄抬眸看他,“可我知道大人是为了护着我。”她清楚,只要出了这里,她护不住自己。
陆宴勾下嘴角,并未说话。
她贯是这样懂事。
此时此刻的他想的很简单,只要圣人收回成命,明年年初,他便自请外放,带她离京。
扬州也好,苏州也罢。
他的手掌伸到被褥里,拍了拍她的腿,低声道:“可还能起来。”
沈甄小脸微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头有些疼,你去将案几上那张名单拿过来。”
沈甄披了件衣裳,手执一盏油灯,行至案几旁,看到了他说的名单。
“大人说的是这张?”
陆宴点头,“打开看看吧,这是年末各国使臣来访的名录。”
沈甄打开,从右往左阅览。
昭武九姓:康国、安国、曹国、米国、石国、何国、火寻国、史国、戊地国。
阿姆河南的吐火罗国、即噘达、帆延。
东边的日本、高丽、新罗、百济。
西边的尼婆罗国,东北的契丹、奚、室韦。
北方的沙陀、薛延陀……
回鹘!
沈甄目光一闪,然而,回鹘的那位二皇子,并没有携家眷前来。
须臾,沈甄垂眸低声道:“多谢大人。”
陆宴捏了捏她的手心,“知道你放心不下永和公主,我便差人去回鹘给你带了点消息回来。”
沈甄同他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