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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过脸去看他,头发拂过他的鼻梁,他往我肩膀里靠了靠,很低的声音开口:“又想来问我什么。”
“就是……你糊弄我的那些。”
“有什么好问的。”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他又道:“你不如直接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哦了一声,“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又不说话了。
我越过他看见了他那一侧的床头书柜,忽然问道:“你为什么知道那些书是我的?”
“周嘉也?”
“小也?”
“慢慢找的。”他抱着我,声音从我的肩膀低声传来,“你的字我认识,你在本子上写的也拿给我看过,我把所有觉得像你的都买了,慢慢找的。”
夜色宁静,那颗星星灯的光线朦胧模糊,他埋在我的肩膀里,呼吸安稳眷恋,声音低得像呢喃。
我却忽然想到了高一结束的那个夏天,那天周嘉也送我去了回家的公交车站,我看着他在车窗外越来越小的身影,很怕那就是我和周嘉也的再见。
那天我回到家里,看到已经通过的好友申请,我没说我的账号是什么,可他找到了我,我问他怎么知道这是我,他说,他把所有觉得像我的都同意了。
那时候他应该只是怕我难过,而这次显然不是怕我难过,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他说你不如直接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转过身去抱他,“周嘉也,你怎么那么好啊。”
他被迫睁开眼,语气却不太好,“知道我好就对我好点,别大晚上的来我床上折磨我。”
“……”
我:“那我回去了。”
我说完就转过身准备下去,却被他从身后抱了回去,他伸手关掉了那颗灯光朦胧的星星灯,把被子给我盖好。
这学期开学后我开始忙着写论文,宿舍里没有人,我很怕一个人待着的孤独感,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周嘉也家,难得这段时间他在帝都也多。
那段时间周嘉也没有接戏,只有一些短期的行程,隔几天就能回来,最忙的时候也不过是公司给他安排的课程。问他下次想演什么样的剧本,他也只说还没想好,目前还没有接到合适的,正好也需要磨炼演技,所以暂时不急。
他问我有没有想好找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我也没有想好。
他又提到了我写小说的事,他说不是写得挺好的吗,如果喜欢,没必要非要去走大众的路,也许适合你的路就是这一条。
我有我的顾虑。
我没开口,他也不催问,只是动作很轻的替我理着额边的碎发,从侧脸到耳朵,他的手指温热,碰到的皮肤又痒又热。
他就是这样,一个字都不说,就能让人投降。
“你看,我又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大作家,总有江郎才尽人家不买账的时候,万一过个几年写得不好看了,没人喜欢了,我岂不是就会饿死。”我很认真的跟他讲。
他的手指停在耳垂那里捏了捏,轻笑道:“我为什么会让你饿死。”
“这谁知道,人还是得靠自己,你看我天天惹你生气,哪天你就烦了,外面又有温柔美丽解语花——嘶,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我就是开个玩笑,他比我还不高兴。
可是我知道,没法光明正大在一起这种事,他的确比我更在意,也比我更难过。
最痛苦的一次是我在学校里从楼梯踩滑摔下来,摔到了脑袋,再加上低血糖,摔倒之后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后来不知道是躺在那里多久才被人发现,总归是有人把我送去了医务室。天气还没回暖,我躺在那里不仅摔伤,还着了凉,发了高烧。
我的紧急联系人上填了父母的电话,因为当初填资料的时候,辅导员的要求是必须填家长电话,可是我知道那两个电话永远不会打通,所以这学期更新信息的时候,我在后面填上了周嘉也的电话,因为如果哪天我真的有事,只有他的电话能打通,也只有打给他了。
于是辅导员找出电话簿,在拨打我父母的电话都无效后,打给了周嘉也。
可是那时周嘉也在录综艺,电话几次都没有打通。
好在那天我没什么大事,只是撞上低血糖才晕了过去,但是身上有很多淤青,擦伤在膝盖,一动就会牵扯着很疼,脚也崴了,走路的时候痛上加痛,再加上着凉的高烧,整个人躺在医务室里真的有点像是重病垂危的样子。
辅导员不敢走,我宿舍没人,现在也联系不上一个能照顾我的人,所以难为他一直陪着我在医务室输液,直到等到有人来领我为止。
于是他一直在打电话,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他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父母很忙,从小基本上都不管我,成年后就没有来往了,一直都是靠自己赚学费生活费。辅导员大概是想到了我每年寒暑假都申请留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问,“那这第三个号码呢?”
我不能暴露周嘉也。
我的生活里,不能
', ' ')('暴露任何一丁点儿周嘉也的痕迹,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还不能见光,会给他带来困扰,也会给我带来困扰,这些道理我都能懂。
说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是我哥哥,父母分居以后,基本上都是他在管我。”
晚上九点多,终于打通了周嘉也的电话,辅导员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夜色已经深了,医务室里很安静,我听着电话里辅导员问他是不是我的哥哥,那头有些沉默,而后说是。
我猜不到周嘉也的心情,只知道几十分钟以后,进来的人是周嘉也的助理。他跟辅导员说了几句之后,搀扶着我起来,出了医务室的门,才敢一脸悲痛跟我说:“唉,小姐姐你没事吧,差点把我哥急死。”
晚上九点,校园里仍然有学生人来人往,下晚自习的,社团活动的,出来和朋友玩的,散步的小情侣,校道上并不冷清。
从医务室出来到门口的这一长条路,周嘉也不能过来。
这么一长段路,我只能扶着他的助理,崴着脚,发着烧,浑身淤青擦伤,又痛又累的自己慢慢走。
我体质差,一有点头疼脑热的就会有很严重的症状,风一吹就冷得浑身发颤,身上的每一块肉都疼得不行,本就头重脚轻浑身酸痛,再加上身上的淤青擦伤和脚踝的肿痛,吹在凉凉的夜风里,真的有种随时会再次栽倒下去的痛苦。
校门口的路灯昏黄,周嘉也的车停在人少的路边。
我这样一幅凄惨状况从校门出来,他也只能克制,等着他的助理开门将我扶着送进了车里后座,周嘉也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手掌心比我还要冰凉。
我搂着他的脖子,想让他开心一点,语气轻松的说:“我跟辅导员说你是我哥,你没有不高兴吧,主要是我从小就怕老师,别的关系我说不出口,不太好意思讲。”
他的嘴唇冰凉的贴在我的脖子里,什么都没说,我的玩笑话,他也没有心情理会。
车到了家,这段路我终于不用自己走,他抱着我上了楼,到此为止,我总算是可以放下紧绷的神经好好的睡一觉。
因为我知道,只有回到这里,我和他才可以无所顾忌的相拥。
我和周嘉也的关系,也只能藏匿在这个牢笼一般坚固却安全的地方了。
好在那天在医务室输了液,早上醒来已经退烧,只是浑身的擦伤和淤青还有肿痛的脚踝,我仍然只能躺在床上。
我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周嘉也的床,看着他坐在床边耐心又细致的给我涂药,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
他的神色依然不太好,那样的周嘉也我不是第一次见,高二那年我被送去医务室输液回来在楼梯口看到他,他也是这样。
他眉眼好看,即使是皱眉也好看。
可我不想看他皱眉。
他一直不说话,我就找话跟他说,称呼从周嘉也喊到小也,又喊到了昨天在医务室里撒谎说的哥哥。
可是他一言不发,半晌后才低声说道:“如果我真是你哥就好了,那样,很多时候我都能在你身边。”
而不是像这样,只能藏在暗处。
他声音很轻,说得仿佛只是呓语,可我却听得鼻尖泛酸,无端难过。我不是为了自己难过,我是感觉到了他的难过,不能拥抱,他比我更难过。
他替我涂好了药,把药箱放好,我伸手去牵他的手,他回头,回我身边坐下。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别过视线后,若无其事的伸进他衣服里摸他的腰,“不行,你不能是我哥,不然我晚上睡觉抱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失笑着把我的手拿了出来,他嘴唇轻吻着我的指尖,声音温热:“我当然不会是你哥。”
他倾身过来亲我,吻却只是落在额头,“再睡一觉吧,醒来我还在这。”
后来我伤势愈合,周嘉也却在家里安排出了一间用来健身运动,连着他的手机可以看到运动量,他说我的体质太差,不爱吃饭也不喜欢动,太容易生病。
在有些原则上,不管怎么示弱他都不会心软。
于是我开始了每天含泪健身,从跑步机下来的时候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
运动了一段时间后,我有些伤心的捏着我的小腿,我说我觉得我的腿好像变粗了,我是不是要长肌肉了。
结果惹得周嘉也笑个不停,被我瞪了好久他才收住笑,他没嘲笑我对肌肉的妄想,而是揉着我的脸说:“我明明是照着书养的,怎么还没养成书里说的那么胖。”
我很怀疑:“你照着什么书?”
“如何养猪。”
“……”我伸手想去掐死他,“周嘉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才忍住的笑彻底憋不住了,一边接我试图掐死他的手一边笑得浑身都在抖。最后笑停了,顺势把我按进怀里,他的力气我根本动弹不得,他捏着我的腰,这次语气是认真的:“还是太瘦了。”
他能在我身边的时间不多,论文答辩我也要回学校了。
', ' ')('很久不见的室友,许筱进宿舍见我第一面就满脸的我懂了,“跟你那网红哥哥成了?”
她进门后,我和她还一句话都没讲。
我一脸心虚和茫然:“你怎么知道?”
“小样,这还瞒得过我,看你那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你还记得你大一刚来是什么样子不,有段时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抑郁症之类的,跟你说话特别小心,怕伤害到你。你再看看你现在,你说你明天结婚我都信。”
“……”
这还没完。
她擦了一下桌子的的灰,啧了一声,“这段时间宿舍都没人吧,你是直接跟你拿网红哥哥同居了?”
说到后半句时,另一个室友也进来,听到同居,瞬间雷达动了,以为是谁又有八卦:“什么同居?谁同居?”
我在身后猛掐许筱的手,许筱咳了两声,暧昧又让人心惊肉跳,然后在我快要吓死的心跳中说:“当然是我啊,还能是薏薏吗?”
另一个室友想想也是,“得了,当我没问。”
大四的时候没有课,但是烦心事很多。
我准备了简历,又开始焦头烂额找工作,只是这年头找工作似乎很难,优秀的人到处哄抢,而像我这种履历普通的应届生,仿佛是便宜的大白菜,看中的只是你年轻廉价。
尤其是我性格安静内敛,嘴不够甜,也不会讨人喜欢,问什么答什么,也很难给人留下亮眼的印象,在几十个竞争者里,估计连名字都没有被记住。然后我开始退而求其次,去看一些在薪资待遇或者假期方面不太满意的岗位,几番挑拣,仍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那段时间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真如我妈妈所说的,做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没有公主命却心比天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我的病症似乎又要犯。
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就会被打上烙印,父母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无形之中的枷锁,无论你多少次反抗和挣脱,都注定会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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