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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回来时,楚清姿早已在正厅等侯多时,为此还喝了不少茶水止困。
“在等我?”谢淮怔了怔,轻轻解下腰间的长剑。
楚清姿点了点头,故意不先开口,等着他自己拿出那诗来。
眼看楚清姿眼睛越来越亮,谢淮只觉得奇怪,以前楚清姿可从不这么看他。
“何事?”他从桌上提起茶壶,刚要斟茶,就听楚清姿道:“晚上喝什么茶,当心睡不着。”
谢淮手中的动作一滞,许久,他抬眼看向楚清姿手边的茶盏,说道:“你没喝?”
楚清姿干咳两声,说道:“我嗓子痒,喝茶润喉。”
“我也一样。”谢淮懒得编谎,喝完茶,转身便要离开,却听楚清姿忽然开口叫他:“小侯爷留步!”
太不正常了。这样的楚清姿,很怪。
谢淮停下脚步,回身盯着她看,想知道楚清姿究竟要做什么坏事,却见楚清姿从角落里提出个鸟笼来,笑吟吟道:“温尚书家公子把它送回来的,既然喜欢,就养着吧。”
闻言,他眼睫微颤,目光留在那笼中的鹦鹉身上,半晌撇开头去,说道:“不要,明日送回去。”
楚清姿抿了抿唇,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又道:“你不是已经开始学写诗了么,也、也算是变好了,这鸟你喜欢就留着吧。”她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来越小,耳尖也越来越红。
重活一世,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这样为了她,努力去去做什么事。前世的人们都知道她爱慕顾絮时,自然无人再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不过她对谢淮绝对没有任何意思,只不过是觉得让人家为她改变喜好很对不住而已。
如今她这重活一回的人,竟因为这么件小事,也能红了耳朵。
真是奇怪。
她有些别扭地抬起眼,将鸟笼递出去。
可许久都没有人接。她有些怔愣地抬头。
谢淮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伸出手来,甚至只是站在原地,淡淡道:“我没写诗,明日从宫里回来后就把鸟送回去。”
他声音不大不小,传进楚清姿耳朵里却有如一阵波涛汹涌,打在她心岸上,将她刚刚萌起的心火浇熄。
“原来是这样...”她倒没觉得怅然若失,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有些丢人现眼。
也是,谢淮怎么可能真为了她写诗?
他就算写,也就是写些打油诗骂她。
向来如此。
没什么的。
“去睡吧,我还有事。”谢淮撇开目光,不再看楚清姿,吩咐完这句便转身出了正厅。
直到他离开过后,楚清姿才低低“哦”了声,收拾好桌子,目光瞥到笼子里的鹦鹉,唇瓣轻抿。
“你叫初一?”她记得温如琅说鹦鹉叫初一,两只画眉一个叫清明,一个叫子秋。
初一扑扇扑扇翅膀,摇晃着胖墩墩的身体在栖木上走来走去,忽然间叫了几声:“写诗!给我写诗!写诗!”
楚清姿被它吓了一跳,转而没忍住笑出来,说道:“合着不是给我写的,是给你写的。”
这些小鸟,被关在笼子里倒是有趣。
顿了顿,她突然想到赵柏清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你晚上去他书房看他写了什么就知道了!”
楚清姿犹豫片刻,笼子里的初一还在念念有词地重复:“写诗,写诗”,她想,她就是路过书房看一看有没有谢淮在里面,仅此而已。
这般想着,她提起裙摆,依着记忆找到了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点着盏灯,映照出一道人影来,哪怕只从身形瞧,她也看得出那就是谢淮。她悄悄走到窗边,正好能看到在桌案旁写字的谢淮。
为什么谢淮跟她说没有写诗?这不是在偷偷自己写么?
还是说,那诗不是给她写,所以才不方便让她知道。
楚清姿眼睫微动,她想起很久之前,似乎听人说起过谢淮确实有过喜欢的人,是他亲口所言。
难不成这诗,就是为了那人而写么?
楚清姿心里千般困惑,既然谢淮有心仪的女子,又为什么要娶她?
没等她再细想下去,就见谢淮从桌上抽出条发带来,将头发规规矩矩地束起。他额头不宽,有很好看的发尖,只是他平常总是把头发披在肩上,两鬓的发扎起编成简单的小辫用翡翠玉箍箍起来,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辛勤学子。
她这样仔细端详着,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女子。
原来谢淮是这样的谢淮,原来谢淮也会为了人束起长发正衣冠,为了人弃去纨绔做君子。
可为什么,在楚清姿的脑海中,谢淮永远都是那样冷蔑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入心的模样。
楚清姿目光不由得停留在他挺直的脊背,微蹙的眉头,紧抿着的唇瓣,再到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笔一划抄下的诗文上。她没来由地就在这盏灯下,立了许久许久,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月光柔润,洒落在窗外楚清姿的裙畔,洒落在窗里谢淮的指尖。
直到少年起身,拾起字纸,轻轻吹晾。
楚清姿才猛然回神。
月牙隐入云层,已是半夜。
她竟就这样看着谢淮抄诗,看了半夜。
第15章、茶盏
翌日,谢淮和楚清姿坐上进宫的轿子,两人都默契地别开脸去,谁也不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