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二夫人便无趣地撇开脸去,顾自喝起茶来,然而下一刻,就见楚清姿径直跪到了正在闭目礼佛的女子身旁,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给你带了花,喏,怎么样,我养的。”楚清姿见奶娘睁开眼盯着自己,连忙把花摆出来,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品味的,门口那几盆素心兰,被你养的很漂亮。”
在她们身后,二夫人和身旁的婢女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震惊。
这刚来的新媳妇,怎么和侯夫人这么亲密的说话?
她不想在这个家待了是不是?
谁不知道侯夫人最是厌烦谢淮,更别提谢淮娶回来的媳妇了。
半晌,女子缓缓起身,嗤笑了声,道:“贿赂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楚清姿见她通透,瞥了眼旁边偷听的二夫人,笑了笑道:“自然是贿赂你,有好些事想问你呢,这方不方便?”
女子若无其事道:“方便,你且问吧。”
踟蹰了片刻,楚清姿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怕别人听了,便开口道:“我觉得这府里,你该是最了解小侯爷的,于是便想问问......”
话还没说完,就听二夫人连忙大声咳嗽起来,连同身旁的婢女,两个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念叨着:“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你渴不渴,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楚清姿愣了愣,回头看向她们,道:“谢二夫人,我不渴,来之前刚在正厅喝过的。”
见她说完这句又转身回去,笑吟吟地同侯夫人道:“方才是想问你,小侯爷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个奇怪的性子么,我想知道知道他小时候的事。”
二夫人和身旁婢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惊愕。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问?
“亏了这地是佛堂,换个别的屋子,侯夫人不得提起枪来,捅她几个窟窿?”婢女喃喃道,和二夫人如出一辙的嘴毒。
闻言,二夫人茶叶顾不上喝,连忙起身,赶在侯夫人脸色大变前逃出了佛堂,出了佛堂时,还不住地抚着胸脯压惊:“可别怪我没提醒她,方才我可差点把心肝都咳出来了。”
婢女跟着附和道:“看侯夫人刚刚那神情,今天少不了劈头盖脸骂那世子夫人一通了。”
然而佛堂内,侯夫人却只是盯着她,嗤笑一声,说道:“谁让你问的?”
“我自己让我问的。”楚清姿笑吟吟的答她,“今日在正厅,有人同我说侯府上下都不稀罕小侯爷,这事是不是真的?你这做奶娘的,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侯夫人瞥她一眼,仔细从她脸上分辨,半晌,确定了这丫头是真的蠢,才道:“我自然知道些。”
顿了顿,她在楚清姿满目期待的目光中,冷声吐出来句话:“别人厌恶他,那是他活该。”
楚清姿微微怔愣,没想到听到了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答案,轻声道:“为何呢?”
楚清姿扪心自问,同样厌烦谢淮这脾性,但她没觉得谢淮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少年时脾气恶劣了些,兴许待他长大后就会收敛。
可为何侯府所有人提起他的时候,都如此痛恨?
第13章、鸟笼
侯夫人见她发愣,又轻嗤了声,说道:“难不成,你喜欢一个为了权利地位不择手段的人?”
楚清姿摇了摇头。
为了权力地位不择手段,她上辈子已经见识过那样的人。足够狠心,也足够令人作呕。
紧接着,她又听侯夫人道:“那不得了,你自己都不喜欢,让我们喜欢做什么。”顿了顿,她又看向楚清姿,说道:“青史难留名,臭名传万代,侯府再多的忠良,落到他手里全都白费了。”
楚清姿知道,像侯府这样的世家,最在乎的便是名声,可谢淮自小便是个纨绔性子,侯府上下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被谢淮亲手砸个粉碎,侯夫人恨铁不成钢是应该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他平日里,倒也没那么坏的,就是爱玩了些。”
“爱玩?”侯夫人冷笑了声,说道,“他哪是爱玩,他分明就是认贼作父,被皇帝盛宠太过,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的亲儿子,你问问他,可还认得这侯府是哪么?”
楚清姿不可置信地抬头,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叫别人听见怎么办,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侯夫人扭过头去,避开她的手,说道:“我早不想活了,多看谢淮一眼,我便少活一年!”
“你,”楚清姿哑口无言,缓了许久被她激起的心绪,才道,“可你知道,如果没有谢淮,侯府如今是什么样?”
“没有这个败类,侯府依然世代忠良。”侯夫人显然想起谢淮来就满肚子火气,几乎脱口而出。
楚清姿端坐在蒲团上,语气不由得重了些道:“没有谢淮,没有世子,没人继承爵位,侯府没有后人就是个空壳子,你以为皇上的宠爱是加在谢淮身上,又何不是加在你身上,加在我身上?没有谢淮,你吃穿都靠清正忠良的品德么?”
听她这样说,侯夫人的声音也不由得激烈几分,那向来凌厉的眉目,此刻更有一股肃杀之气:“我不需要,我就是死,也绝不再做走狗。”
“可他能让你死吗?”
此话一出,佛堂内瞬间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