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眼睛瞪直了,紧紧盯着楚清姿,用眼神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良久,楚清姿干咳了声,甚至能察觉到谢淮嘴角带着不加掩饰的嘲笑,烫的她头皮发麻,低下头道:“昨,昨日是在商量婚事,我......”
“昨日我们确实商议好了亲事,只不过我出言不逊,惹恼了清清,今日她才给我个教训。”谢淮突然出声,在楚清姿诧异的目光中,笑意沉沉道,“还望清清不计前嫌,放我一马,同意这门亲事,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说的还挺人模人样的。楚清姿脸颊发烫,垂下头去,小声道:“是有这么回事。”
楚相脸上挂不住,干脆道:“你们二人商议清楚过后,再谈提亲。”
得了这句话,谢淮立刻道:“好,那便麻烦清清同我借一步商议。”
楚清姿见他惯会顺杆子往上爬,扶额道:“好,那世子便随我来吧。”
两人走进前厅,路过楚涟容身侧时,谢淮忽然顿了顿,用只可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第一笔账。”
楚涟容怔了怔,万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京城第一纨绔子弟谢淮的口中说出来。
他是在,帮楚清姿记她的账?
楚涟容眉头紧蹙,仔细思酌片刻,觉着应当只是少年人护短,才深深地呼出口气。
刚刚有一瞬间,谢淮的话竟还真叫她惊出来些冷汗,她真是胆子愈发小了。
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世子。
楚涟容冷着脸告退。
...
前厅内。
“成亲的事,没听清还是不愿意?”谢淮伸手挡住她的去路,略一侧身,隐隐能嗅到来自楚清姿身上的香气,他喉结微滚,低声道:“不愿意,还开门迎我进来提亲?”
楚清姿从他脸上别开目光,咬了咬下唇:“只是做交易罢了,我嫁给你,帮你消逼亲之愁,你帮我抵圣旨之难,与其他一概无关。”
闻言,谢淮若有所思地看她,看她眼睫轻颤,看她目光躲闪,看她耳尖红透。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中是何光景。
“我应了。”他倏然开口。
楚清姿讶异地抬头看他:“你应什么?”
谢淮微微眯了眯眼,又是从前那副带着淡淡讽意的语气:“应下你求我的交易。”他顿了顿,忍下了后面差点脱口欲出的笨字。
“我几时求你了,是你走投无路来找我成亲......谢淮,你听我说话了么?”没等楚清姿说完,谢淮便转身利落地跳下窗台——他压根就没听进去半个字。
楚清姿咬了咬牙,一时气闷,回头看向徒剩针线的茶桌,陡然想起,那绣帕似乎是她重生前绣下的,她那时绣的是什么来着?
*
是一只青色的云雁。
国子监里,谢淮指尖微微划过每一道针线的纹路,最终停留在云雁的瞳孔上。
“云雁是他......还是我?”
他闭了闭眼,把绣帕轻轻放在心口。
尽管已经知道答案。
“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6章、成亲
永安侯世子要娶相府嫡女的事,彻底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盖过了之前楚清姿被顾絮时退婚的流言。
那十六箱聘礼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人人都道,谢淮果真纨绔不驯,竟然三天之内便要楚清姿过门。谢淮和楚清姿的关系,在口口相传中愈演愈烈,更有甚者传言谢淮是专门想了成亲这样的法子来折辱楚清姿。
再后来,不知是谁做的手脚,传流言者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似的,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但这些,楚清姿也无从知晓了。
因着楚家本就在楚清姿求过圣旨后开始准备了,而侯府那边三位夫人更是把婚事上下流程打理的头头是道,婚事很快在两日内筹备完,只待一顶大红软轿,把楚清姿送去侯府。
楚清姿更是连着两日没有好好睡过觉,练习着成亲的礼仪,日日难以入眠。
每一晚,都梦到大雪纷飞,顾府里那扇紧闭的房门,房门打开,顾絮时冷眼看着她蜷缩在雪中的尸体。
而后道:“死了便死了,找地方葬了吧。”
她一介外室,自然没有入顾家祖坟的资格。
顾絮时的心冷如冬日寒潭底下的石头,她微弱的体温永远捂不热他的坚硬心肠。哪怕是死,顾絮时也不可能为她掉一滴泪。
她揉了揉额头,自嘲地笑了声,她怎会痴迷这样一个人,做出那么多蠢事来。
“清姿,快收拾了,今日大喜的日子,可别再多睡了!”忽然一道欢喜的声音急促响起,楚夫人带着唤荷和两个喜娘匆匆地跑进来,手里还端着碗面汤小心吹晾道:“吃点东西,一会可有的累。”
“这么快。”楚清姿低低嘟哝了声,连忙起身收拾妥当坐在妆桌前。
喜娘笑眯眯地带着巾子近身过来,绞过面,两个喜娘又仔仔细细上了妆,边画边赞道:“小姐这模样,上不上妆都是绝顶的好看,当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如皎月照入深潭般清澈净亮,朱唇皓齿,肤若凝脂。她第一次发现在嫁给顾絮时之前,自己竟也如此明艳过。
“我们家小姐从小生的美,福气大着呢!”唤荷比自己出嫁还高兴,反反复复地朝着院外看,又是新奇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