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顺摔倒在地的时候,他的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了,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怎么能这样,为什么我父亲死了全天下的人都欺负我,我母亲因为哀痛病倒了,每天的药钱就是一笔大数目,再加上平日里的柴米油盐,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东西一夜之间都这么贵了呢?这让我们怎么过这个冬天啊,母亲下个月的药钱还没着落呢。
宁顺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且他的童年也是在父母、姐姐的关爱下长大的,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磨难。
在他的心被屈辱和不甘填满了,也许是继承了父亲好勇斗狠的本质,也许是沛水尚武风气的日夜熏染,宁顺的眼神突然变了,居然有了三分戾气在其中。
“老宁的儿子可没有这么窝囊,居然还会哭?用不用我给你买套裙子穿?”围观的人群中突出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当人群被分开后,一个黑大个子从外围走了进来,宁顺一看居然是父亲的战友,黑铁军团里一名十夫长屠烈,外号百日屠。
屠烈走过去,一把拽住宁顺的脖领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老宁跟我一年入的伍,那么硬气的爷们怎么生出一个软趴趴的儿子出来?果然是寒门出娇子,你娘跟你姐就是太宠你了…”
“被人欺负了,那就打回来啊?反正也是他先动的手,在咱们沛水还没有人敢骑在黑铁军的头上拉屎呢,你小子也算一个,你爹是军人,你小子也就是当兵的种,欺负你就是欺负沛水所有的军人…”
“现在,你给我站好了,过去给我把场子找回来…”
布店老板刚刚看见披挂整齐的十夫长走过来,心里还有一点虚,可是随后他媳妇的叫骂立刻让他底气壮了起来。
“姓屠的你吓唬谁?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怎么了?你们可别忘了流火大人的军令,你们是护民的,不是害民的,要不是我们天天交税,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你们…”水桶一样的老板娘插着腰指着人群中其余的士兵和民团,叫嚣的说道“你们还想打人?你们别忘了,发借票的时候,瘸六子就因为骂人,就被武战大人罚绕城跑去了,当时你们不都一起跑呢吗?这么快就忘了…”
“老娘就站着这里了,我看看谁敢上前?你们敢动手,我就去流火大人那里告状去…”
你还别说,水桶腰这一骂街还真把大伙给震住了。大家都想起流火大人的军令了,在沛水当兵的没人敢随意欺辱百姓,楚国军队里的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头几个月,大王城发军票的时候,瘸六哥借酒闹事,带着数千民团在城里破口大骂了一宿,就这么点小事,流火大人就罚这几千人绕着大王城连跑了十圈。据说跑到最后,一半以上的人都累的虚脱了。
正是在这种高压下,沛水军人一旦和百姓发生冲突,永远都是当兵的先退让。不过沛水这里情况很特殊,都是本乡本土的兵保护本乡本土的民,所以说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矛盾。
可是这个冬天不一样了,在这次突发的经济危机下,平静水面下的礁石突然露出了水面,所有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以前富足的生活掩盖了矛盾,其实沛水和外面的世界是一样的,也是利益纠葛、拉帮结派,整个社会早就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利益群体。
一场大雪让所有矛盾都爆发了。
看着神情有些犹豫的大头兵们,布店老板和老板娘又找到了信心,心说有流火大人的规矩撑腰,我看谁敢动手。
“动手啊!我看看谁敢动手?”两人嚣张的语气瞬间传遍了半条街。
“草…”一个黑影伴随着他俩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爷我就敢….”
啪的一声,半块碎砖正好拍在布店老板的面门之上,两道鼻血如同箭一样飙了出来。
“哎呀…”老板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可是那个小小的黑影如同一只猛虎,紧贴着他一步都不退后。
不过就是两三息之间,那块碎砖上下翻飞已经往他头上拍了四五下了。
“啊…”水桶腰的叫声凄厉无比“宁顺你个小杂种居然敢打人?”
没错,冲上来的就是宁顺。别看宁顺年龄小,而且刚刚还哭鼻子,那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心理准备,其实在他的意识中,继承父亲的品格更多一些,而且这么大的年轻人正是崇拜武力的岁数,加上沛水尚武风气本来就浓,所以暴怒下的宁顺战斗力还真不低。
半块碎砖就是刚刚硌了他屁股的那块转头,他流眼泪也是因为这砖头边缘实在是太尖了,扎的他屁股生疼。不过也好,这种杀伤力大的武器打起人来才过瘾不是。
当宁顺如同猛虎一样扑了过去,而且在老板的头上连砸四五下之后,整个人群这才醒悟了过来。
“好小子,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