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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心神不宁地读完故事书的最后一页,定睛一看,发现小孩早已入眠。
郁如来揉了把脸,起身走出房门,径直上楼。
卧室内,夜间灯暗淡地发着光,沿路为郁如来指引方向。床上的被褥皱了,代表着不久前有人在这儿躺过。
郁如来徘徊一会,很快寻到露台处。
月色微茫,体形修长的青年倚在护栏前抽烟,背影孑然,连看的人也为他觉得孤独。
他走过去,到严争泽身旁。
青年没半点意外,指尖轻叩烟身,一截白灰就此跌断,“你先去睡,”严争泽道,“不用等我。”
郁如来伏在围栏上,半枕着自己的手臂,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要等。”郁如来说。
严争泽也不赶他,仍是那样子,很冷淡的,一口接一口地吸完手里剩下的半支烟。
在这过程中,两人并不说话。
过去,青年脸上也常有这副神态,无欲无求的颓丧,事不关己的冷漠。
似乎无论对他做再多,好或坏,全是无用功。
“严争泽,”郁如来不知怎么,轻轻地叫他,“过来些,我想提前给你晚安吻。”
风刮掉烟头的灰,鲜亮的红点已很接近青年的指背。
没拿烟的那只手抚上男人的后颈,严争泽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去吻。
仿若情人痴吻,郁如来踮脚揽住严争泽,势要在这个吻中占据主导。
舌尖被没章法地咬噬,严争泽一边放纵着男人的行为,一边不紧不慢地将烟头碾熄。
摁瘪的烟蒂坠落到地面,青年拢住郁如来的腰,用仿佛没有下一次的热情深吻他。
男人经受不住,很快便腰发软、腿打颤地向严争泽服输。
青年面对面地将他轻松抱起,往屋内走去。
郁如来被猛地丢上床,身体弹了两个来回,严争泽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前先道:“别闹,听医嘱。”
男人抬眼向上看,抓起枕头扔他,佯装气恼:“那你还——”
青年喝着水也不受影响,手上稳稳接住了枕头,走过来放回原位,又探掌来摸他额头。
体温正常。
严争泽便道:“睡觉吧。”
“……嗯,”郁如来平躺在床,忽地想起下午的事,不由说:“严芝孟肯定不会消停,你防着点。”
严争泽简洁地回:“我知道。”
郁如来将半张脸埋进被中,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你也上来睡。”
青年的手指在他发顶拨绕半晌,郁如来感觉到一点轻痒,忍不住笑了:“好傻。”
男人伸臂抱住严争泽的颈,将他拽倒在身上。青年的脸挨着他的胸,郁如来仰起头,拿下巴颏磨他的发旋,小声道:“傻我也爱。”
严争泽在爱人这件事上,很生疏,极小心,无意间对他露出的孩子气式的亲近举动,更让郁如来倍觉珍惜。
他亲热地拥着严争泽,任由对方在他身上确认似的嗅闻。
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脸,却同时觉察到了,有什么变得浓烈,终要宣泄。
“郁如来……”严争泽将脸掩在他颈侧,吻了又吻,“郁如来。”
严争泽尚未宣之于口的话,只用“郁如来”三个字,便能概括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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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全场,无处不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这是他从小就看会了也过惯了的生活,严芝孟一口闷完杯中的伏特加,此刻却觉哪哪儿都不顺眼不称心。
他虽在他那侄子面前放了话,要和他走着瞧斗到底,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他并不是那种能豁出一切的人。
严芝孟不如他大哥那般性情敦厚、天资聪颖,也不像他二哥一样嚣张跋扈、自寻死路,他比他两个哥哥命好。
可现在来看,也没好上多少,到底是他那短命的二哥赢了这一局。
他的儿子比他有种。
论城府、谋算、行动力,恐怕连严萧平也要输他一筹,这些年,他们无异于养虎为患。
如今一朝变天,他先被拿去开刀。
严萧平何尝不知,却也甘当食饵,愿意成就他的亲孙严争泽。
严芝孟自认是他们之间的牺牲品,严争泽抢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严萧平还要为他粉饰太平。
酒杯被狠掷在地,发出砰然脆裂声,他怎么能不恨。
撼动不了严争泽,他大可找对方家中的那个男人出气,可严芝孟这样想着,却愈渐踌躇。
依严争泽的那个性子,假设不在意郁如来,那也就罢了,但万一——
或许一气之下,把他杀了也说不定。
严争泽不正常。
他知道,严萧平知道,现在的严争泽也知道。
他不能不害怕。
思绪万千,地面的碎玻璃已被收拾完毕,一杯新的鸡尾酒被推到他面前,酒保告诉他:“
', ' ')('是旁边这位先生请您的。”
严芝孟回首去看,黑衣男子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宛如明星出街。
明星……
“小叔,”严芝孟听到熟悉的嗓音,“是我。”
严芝孟一呆,随即又笑了,“你找我啊,程阿吉。”
“嘘,”程阿吉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严芝孟无所谓换与不换,但也给他面子,站起身道:“去我车。”
进入车库,程阿吉一边摘脸上的装备,一边说道:“本来想约您见面,但一直打不通您的电话。”
“我还接什么电话啊,”严芝孟嗤笑一声,“谁不知道我被自己亲侄子摆了一道,已经被严家扫地出门了。怎么,我还等着你们联系我看我笑话?”
“瞧您这话,”程阿吉赔着笑,“阿争早晚会想清楚,还给您的。”
“我怕他早就是想清楚、想透了!”提到严争泽,严芝孟气得提高了音量,“那是百分之十的股份!在他还没记起以前的时候,他就在筹划了!”
笑容瞬时滞在程阿吉面上,“......您刚才的意思,”他目露犹豫,“是说他已经想起来了?”
严芝孟又是一愣,“哟,”他嘲道,“敢情你还蒙在鼓里呢。”
程阿吉不禁喃喃道:“难怪……”
严芝孟问:“难怪什么?”
程阿吉收起失态,盯着严芝孟道:“小叔,我可真和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将自己的来意一一说明。
严芝孟若有所悟地问:“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程阿吉道,“我们目标一致。”
静寂之后,严芝孟与程阿吉相视而笑。
“你早拿出这种气魄,”严芝孟拿他开涮,“今天还能有那个郁如来什么事。”
程阿吉默默不语。
“说起来,当初幸亏有你,”严芝孟心眼小,记忆犹新,“不然我们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严争泽,也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一出好戏。”
程阿吉摊手耸肩,无奈笑道:“您得原谅我。换到现在,我肯定先联系您。”
严芝孟被取悦了,也指着他笑:“你这人......”
话不必言尽,双方都懂那是什么。
狼狈为奸的人,从不以谎言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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