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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吐完陈年旧事,郁如来很局促似的,动了动还被严争泽握着的右腿。

没能挣脱。

“要不然,”郁如来的声音又干又涩,“你还是揍我一顿吧。”

严争泽不应,低垂着眼,指尖却沿郁如来小腿往上,堂而皇之地摸入衬衣内。

当微凉掌心准确触到那条线长的细疤时,两人皆顿了一顿。

探寻如爱抚。

严争泽终于看他,依例询问一般:“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郁如来像没听清他的提问,迟疑地转了转眼珠子,但答话的口吻却很坚决:“不是的。”

“不是的,”郁如来重复,生怕严争泽不信似的再次强调,“真的不是。”

他僵硬地指着自己褐黄色的眼瞳,艰难道:“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不像我,也不像你。”

严争泽拥有一对趋近于黑的深色瞳孔。

那目光仿若有实质重量,压得郁如来心虚不已,只好将眼别开。

衬衣下摆被扯起撩高,郁如来瞬间袒露无遗。

严争泽深深地望了那道疤一眼。

“抖什么,”严争泽拿过一旁的外衣帮他盖好身体,“没说不信你。”

严争泽站起身来,像一面高墙,挡住了外泄的光亮。

“吃面吧,快凉了。”严争泽不忘提醒他。

闻言,郁如来只得去摸筷子,慢吞吞地吃了口面,才轻轻道:“我有时候,真有些怕你。”

他从前想,他强迫了严争泽,严争泽心里必然恨他。

直到那晚撕破脸,任他如何崩溃,多么歇斯底里,严争泽始终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他并不以郁如来的痛苦为乐。

可郁如来看着,却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冷了。

他不在意他。

光凭这一点,他已经一败涂地。

“你好像是一个……”郁如来斟酌着字句,得出结论:“没有感情的人。”

严争泽坐回他对面,看着他说:“可我们才上过床。”

郁如来怔怔的,“没错,”他倏地淡然一笑,“兴许我对你,也就这点魅力。”

乌黑的发,苍白的笑容,颈间胸前遮不住的紫红齿痕,一一着色,将郁如来渲染得凄美异常。

那种让他倍感焦渴、极不满足的感觉又出现了。

严争泽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说:“不止这点。”

郁如来神情一滞,没再接话。

场内开阔,端坐着不少西装革履的人士。

主持人宣布竞标结束后,人们便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郁申澜别过一众拥趸者,左右张望着找人。

“严总,”他高声唤住目标,红光满面地迎过去,“严总留步。”

郁申澜走近后,堆起笑抱拳称谢:“今天的事,多谢您承让。”

严争泽睥睨着他道:“你该谢郁如来。”

郁申澜被抢白一句,脸色倒也没变,直点头道:“应该的,这次是我对不住他。”

念头一转,郁申澜眼里又带上了探询意味:“你们现在……”

“我打算把孩子接回来。”严争泽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仿佛要看郁申澜态度似的。

郁申澜大惊,面上抑制着狂喜,话却已激动得没个条理:“好,好事……怪我,是怪我,早该接回来的!想必如来都告诉你了,我……我悔不当初哪。好在来得及,都来得及,啊?”

郁申澜这会儿眼居然红了,慈父般地叮嘱严争泽,“你好好待他,好好待他……”

严争泽远远地使了个眼色,刘秘书便见机行事走近道:“严总,公司那边……”

郁申澜立即会意,识时务地摆摆手,“你去吧,”他欣慰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详谈。”

车内寂静无声。

刘秘书小心翼翼地问:“严总,现在回公司么?”

后座的青年阂着眼,十指交叉在身前,两根食指一点不乱地敲着手背,正思量着什么。

“先回家,”严争泽不慌不忙道,“再去帮我查一件事。”

严争泽走进客厅时,张姨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碗银耳汤。

“严先生,”张姨笑着招呼他,“我刚煮好银耳汤,给您也盛一碗?”

严争泽解松了领结说:“我不喝。”

“他好点没,”严争泽倒了杯水又问。

张姨叹了声气,“早上倒是醒了几次,”她说,“但也没吃过东西,说是没有胃口。”

严争泽饮了口水,点头道:“你送过去吧。”

张姨嗳了一声,转身去了。

等他洗完澡下楼,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张姨过来悄声报告:“还是不吃,闷头睡着呢。”

严争泽便说:“知道了,麻烦你再给他做几道清淡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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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姨自然连声称是。

房内窗帘闭合着,光线昏沉沉的。

郁如来整个蒙在被子里,悄无声息的,像这里没这个人一样。

严争泽伏下身,右手从被口摸进去,碰到了郁如来柔暖的脸颊。

那温度不算烫手,严争泽却好似被重重一刺,指尖也跟着钝痛起来。

他掀开被角,看见郁如来侧卧着身子,蜷成一团,右脸偎着枕头,纤长浓黑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可怜得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严争泽看了好半会儿,才伸手帮他理了理被汗水濡湿的鬓发。

郁如来睁开眼,目光迷离了一阵,方才找到严争泽。

他没用什么力气,抱住了严争泽的手臂说:“我又觉得冷,又觉得热。”

郁如来似乎瘦了一圈。

他的手中包着郁如来小巧的脸,因此能感受到郁如来呼出的灼热气息。

拇指抚过他的脸蛋、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严争泽柔声道:“你发烧了。”

郁如来像是烧糊涂了,小孩子似的含住他的手指头,吮吸两下,没得到他想要的,便恼羞成怒地咬了一口。

郁如来咬疼了他,自己反倒先哭了起来。

严争泽看着底下郁如来泪眼婆娑的模样,想,郁如来真是天生适合哭的那类人。

笑得好看,哭得却更动人。

他将人从被褥中捞出来,抱坐在怀中,好脾气地给他揩眼泪,哄着搂着亲着。

小孩郁如来终于被他哄乖了,拉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数,半响才道:“我喜欢你这样对我。”

哭湿的面颊黏着他的侧颈,严争泽由着郁如来摆弄他的手,顺着他的话问:“我怎么对你?”

郁如来当真想了许久,“就是……对我好,”他小声地说,“以前,你还会在我睡着之后,偷偷亲我。”

严争泽心里如蜻蜓点水般,顾自波动,晕开了涟漪。

“可能是晚安吻。”严争泽说。

郁如来也早说服了自己,明白那些吻应该是无意义的、形式主义的吻。

所以在听到严争泽的这个说法时,只是眨了眨沉重泛红的眼睛道:“大概是吧。”

“可当时我想不通,”郁如来像一个感到迷惑的学生,要向严争泽请教,“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么会想亲我呢?”

严争泽想了想,说:“亲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一同沉默了。

严争泽忽地问他:“饿不饿?”

“嗯,”郁如来环紧他道,“你抱我去。”

严争泽将人抱实了,稳步向外走去,又说:“这几天你好好养病,有想吃的叫张姨就行。”

郁如来抬眸看他,愣道:“我已经订好了明天上午的机票。”

严争泽脚步未停,强势道:“那就退掉。”

仿佛哪里出了错,氛围变得让人不适。

“等等,”郁如来强行掰过来严争泽的脸,与他对视,帮他回忆,“我们之前……明明说好了的。”

郁如来讲这话时,带着感冒时浓重的鼻音,眼里藏着畏怯恐慌。

严争泽这时看着他,脸上却冷冷的没有表情。

“郁如来,”严争泽连名带姓地叫他,冷淡地问:“骗我好玩吗?”

郁如来神情一呆,只是不知所措地望着严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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