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89节</h1>
嘉柔也发现了血迹,连忙问孙从舟:“怎么了?为什么表兄的耳朵会流血?”
孙从舟沉默不语。这时,崔时照幽幽地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嘉柔,他觉得意外,下意识地抬手,碰到了嘉柔的脸颊。
嘉柔一愣,却没有躲开,只是问道:“表兄,你怎么样了?我是嘉柔。”
崔时照只看到她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她发出的声音。起初以为是刚醒来的缘故,脑海里空荡荡的。可是他逐渐意识到不对。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在走动,明明他们应该发出声音才对,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似在无人的荒野,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孙从舟看到他茫然无措的表情,心想坏了。
崔时照自己坐起来,茫然地看着远处,为什么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抬手捂着耳朵,只觉得刺痛。
“表兄?”嘉柔又叫了一声,崔时照背对着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孙从舟,到底是怎么回事!”嘉柔着急地问道。
“大概是火矶的威力太大,把他的耳朵炸伤了。他现在应该什么都听不见了。”孙从舟解释道。又尝试着对崔时照说话,可是崔时照始终低着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嘉柔更着急了,摇着孙从舟的手臂:“你快救他!你不是神医吗!死人都可以医活!”
孙从舟白了她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可以活死人了?但他还是说道:“我总要把他带回去,仔细检查一下,才能知道从哪里开始治。你留在此处看着太子,我把崔兄带到安全的地方,想想办法吧。”
嘉柔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帮着孙从舟把崔时照扶了起来,目送他们离去。
崔时照可是元和朝最出色的能臣!如果他的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以后恐怕连官都做不了,更别说做高官重臣!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嘉柔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直等到东宫的众人来了,嘉柔才放心地离去。
明德门附近刚发生了一场厮杀,本来双方僵持不下,后来广陵王领兵出来,彻底镇压了陈朝恩那一方。此刻,有不少兵士正在收拾残局,而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却没有什么行人。百姓都怕事地躲回了家中,生怕被波及。
嘉柔还在想崔时照的事情,低着头走路,没想到撞上了一个人。
李晔出来找嘉柔,就看到她独自失魂落魄地走回来,连忙奔向她。
嘉柔抬头看到李晔,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立刻伸手抱住他,有种倦鸟归巢的放松。
“你不在骊山呆着,怎么又回到城里来了?”李晔低头问道,“你总是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郎君,我刚才去圆丘了。”嘉柔闷闷地说道,“太子没有事,可是表兄他……”
李晔一顿,问道:“表兄怎么了?”
“他的耳朵好像被炸伤了,什么都听不见。孙从舟把他带回城里医治了,可是我担心他……”嘉柔没有说下去。
李晔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说道:“不用担心,开阳的医术是一流的。何况表兄是为了保护太子而受伤,东宫不会坐视不管的。等事情安定以后,我陪你去看看他。今夜,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嘉柔抬眸,也没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
晚上,李晔得了宫中的恩准,带着嘉柔去刑部大牢。如今各处的大牢都是人满为患,犯人都被押到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县衙大牢里去了,反而刑部大牢这里只关押着几个重犯,显得有些冷清。
嘉柔猜到李晔要带她去见谁,只不过跟着狱卒到了牢房前面,看到里面的人时,还是愣了一下。
狱卒打开牢门,把手中装着酒菜的托盘递给李晔,没说什么,就走了。
李谟坐在杂草堆上,长发披散,穿着囚服。墙上很高的地方开了扇窗子,外面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竟比原本矮桌上的蜡烛还要亮些。听到声音,李谟一动没动,还是那样坐着。
嘉柔跟在李晔的身后进去,李晔把托盘放在矮桌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位是他的生父,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大概不超过三次,谈不上有任何的感情。只是他的身体里,流着这个人的血。这种天然的牵连,还是让他不得不来走这一趟。
“这是宫中赐下的御食,你吃一些吧。”李晔开口道。
李谟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侧头看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带妻子来看看你。”李晔把嘉柔拉到身边,好让李谟看得清楚一些。李谟勾起嘴角:“你居然不记恨我?还敢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那日,我命齐越去骊山抓她,只不过没抓到罢了。若我抓到她,今日的胜败,还不一定。太子,不是被炸死了吗?”
李晔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太子没有死。”
李谟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你说什么?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没事?那火矶埋在车驾停放的地方,他不可能还活着!”
“这世间有很多事,都是上天注定的。火矶爆炸的时候,太子已经进了金辂车,金辂车保护他,所以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你从哪里找到那么多火矶的?”李晔问道。
李谟似乎还处在太子没死的巨大震惊之中,没有回答李晔的话。
其实李晔早就知道这一切是徐盈所为,只不过想要从李谟这里再确认一下罢了。毕竟火矶之术,李谟平常没有接触,不可能顷刻之间弄来那么大的量。
如果没有谋害太子这项罪名,李晔或许还能保李谟一命。可现在,那杯鸩酒,被摆在托盘之上,李谟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以他的骄傲,也不会愿意苟且地活在世上。
李晔在李谟面前跪下来,嘉柔连忙跪到他的身边,两个人齐齐向李谟磕了个头。
李谟连忙躲开:“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谢你的生育之恩。你我为亲生父子,你若愿意,我会供奉你的牌位,侍奉你香火,直至我离世。这也是为人子,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李晔淡淡地说道。
李谟嘴角抿着,没有说话。
静待片刻,李晔把嘉柔扶起来,正要牵着她退出牢房。李谟忽然开口:“那杯酒,是毒酒吧?”
李晔没有转身,只“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