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秦晁倚门而立:“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秦阿公怒目而视:“你自己的事,自己不清楚?”
秦晁低笑:“您这辈子孤寡惯了,怕是也不知道这种事也挑人。”
他露出风流轻佻的神色:“朱家女那样的,我还真下不去口。”
秦阿公眼中燃起希望:“那你是……”
秦晁不耐烦:“您到底要说什么?”
秦阿公看了他几眼,方才低声道:“日前,我与心娘救起一个姑娘。看模样,听谈吐,怕是出自大户人家。”
“我听心娘说,这姑娘找你找得勤,你们……”
秦晁失笑。
老头子真是敢想。
“您也猜人家是富贵人家,我做过赘婿,还坏了名声,您现在生了这样的心思,不是将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秦阿公双手握拳杵在膝上,低声道:“她孤身流落在外,也伤了脸,怕是回去了也难寻好的亲事。”
“再者……”下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秦阿公自己都心虚。
“若她真出自大户人家,于你……或许是个机会。”
秦晁眼神一沉,整个人渐渐阴郁起来。
秦阿公艰难道:“从前,你无力翻身,只能如此度日。”
“若你与她结为夫妻,好生相待,再助她归家,往后那边……”
“嗬。”秦晁冷笑一声,打断秦阿公的话。
他不可思议的摇头:“这还是教我做人要行的端做的正的阿公吗?”
“侄孙全部的混账加起来,都没您这番话混账,姜真是老的辣。”
秦阿公脸色煞白,再难吐出半个字。
忽然,他猛咳一声,竟咯出血来。
“阿公!”秦晁连忙倒水,可茶壶是空的。
他狠狠砸了茶壶,半跪在秦阿公面前:“我扶您回去。”
“晁哥儿!”秦阿公反手握住秦晁的手臂,力道极大。
“若真要行亏心事,遭报应,就让我来。可你不能再这样……”
秦晁只知不能再刺激他,终于放和语气。
“她虽伤了脸,但谈吐不俗,即便落难,也不是能屈就的人。”
“您着急忙慌来问我,可曾问过人家姑娘的心愿?”
秦阿公瞪大眼,抓的他更紧。
“这么说,你愿意……也、也能对人家好?”
秦晁看着面前苍老的阿公,想到了明黛的话。
他时日无多。
他含糊道:“我尽力。”
秦阿公连忙平顺气息,脸上带了笑:“好!好!”
“我这就去问她。若她不愿,绝不勉强,若她愿意,你们……”
秦晁自己也不知道,谈话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他计上心头,顺从点头:“我愿娶她。”
……
“嫁、嫁给秦晁?”明黛目光微怔。
秦阿公自知理亏,不敢以恩人身份施压半分。
“我晓得晁哥从前犯浑,但他本质并不坏。”
“我已问过他,流言是假的,他康健得很。”
“听心娘说,你二人近来颇有往来,似乎合得来,我便多嘴问一句。”
秦阿公必是设想过她的处境,该考虑的都考虑了,才敢问出这话。
但有些事,明黛也得问清楚。
“秦阿公,在回应此事之前,您可否为我解一惑?”
秦阿公:“你说。”
明黛:“秦晁身上,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阿公当场愣住。
明黛话已问出,索性不再遮掩。
没有与秦晁挑破的事,与秦阿公挑破了——
由始至终,秦阿公对秦晁的关切极为浓厚。
一般情况,若晚辈混账,长辈多是怒其不争。
可秦阿公每见秦晁犯浑,眼中痛色怜大过怒。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放弃秦晁,死也要硬撑。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本可以更好的秦晁,混成如今模样。
至于秦晁……
说他懒惰恶劳,那结实的一身,委实不像游手好闲之辈能练出来的。
说他贪富好逸,入赘朱家,他没多高兴,被赶出门,也没多悲伤。
朱家之物,他扔的干脆,又以一种微妙的心态,看着那些议论他的人捡走他不要的东西。
他满心防备,为人尖锐,心气还不低。
那日,她为他送镯子,一番交谈,他抵还镯子,说:“这个,我就不带了……”
她总觉得他欲言又止。
直至那日,他掂玩着石头,优哉游哉走回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他欲言又止的部分——
【反正很快就回来了。】
还有很多其他的猜测,诸如朱家,那位朱姑娘……
她觉得秦晁并非外人说的那般。
但他却淡定自若的接受了所有非议。
……
秦阿公道出撮合之意时,是心虚的。
没想小姑娘心明眼亮,率先戳破。
秦阿公沉默许久,长长叹息。
“是,晁哥他,本可以不必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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