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张九然是怎么被谢恒逼到绝境,她还是忍不住轻笑:“公子还是觉得我是张九然。”
谢恒不说话,只盯着她。
洛婉清苦笑着抬眼:“若我真的是张九然,公子未免太过残忍了。”
谢恒动作一顿,看着面前这个人,凝视好久,才轻声道:“若你真的是张九然,论及残忍,我不比你万一。将他人真心当做踏板,害他人满门入狱生死别离,”谢恒说着,眼里带了几分杀意,“你没有一点良知的吗?”
洛婉清没有说话。
她感受着谢恒的杀意,清楚知道,此时此刻,谢恒已经是断定她就是张九然,他是真的想杀她。
她找不出一个比张九然更合适的身份去解释自己的异常,为什么和风雨阁联系、为什么窥听他和李归玉的谈话、为什么今夜伏击他放走相思子。
除非,她告诉他真相,她是洛婉清。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立刻打消了去。
谢恒的确对洛婉清心有愧欠,但那是对待一个奉公守法的洛婉清。
如今她顶替死囚,她家人从流放路上逃跑,她若坦白,好一点,谢恒至少要把他们重新送回流放路上,让一切重回原点,她功亏一篑。
若谢恒要按照律法办她,他们一家都是死罪。
她和谢恒非亲非故,谢恒凭什么帮她?
她可以死,但她不敢拿自己家人赌。
如今只要把她家人从相思子手里救出来,用相思子安排的身份好好度过余生,就像张逸然一家一样。
然后她杀了相思子,余下后果她自负,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能承认自己是洛婉清,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张九然,她只能咬死柳惜娘这个身份,可谢恒不信,但谢恒还在忍她。
“公子既然觉得我是张九然,不打算杀我?”
洛婉清终于找到突破口,她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谢恒。
“我不杀你,是给你一个机会。”
谢恒敲着扶手,平静道,“一个让你报仇的机会。”
“杀相思子?”
洛婉清明白谢恒带她来看张秋之卷宗的意思,也不再和他争辩,只看着他,平静道:“若我能杀了相思子,我能继续留在监察司吗?”
谢恒动作一顿,他抬眼打量着洛婉清,不理解这时候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好像每一次,当他开始怀疑她的时候,她就会给他一个完全与她身份不同的行为,误导他往其他方向想。
“把相思子活着留给我,他要当证人,不要秦珏知道你活着。”
谢恒转过眼眸,冷淡道:“有用,你就可以留。”
“公子愿意信我?”洛婉清试探谢恒是不是真心会留她,“虽有杀父之仇,相思子毕竟养了张九然五年,公子若当我是张九然,信我会说叛就叛?”
“秦珏如此真心待你,你不也说叛就叛?”
“那按照公子所说,我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公子也敢用?”
听到这话,谢恒抬眸看她,他薄唇轻勾,刻薄出声:“三姓家臣尚有人敢用,一条狗而已,我有何不敢?”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洛婉清虽然认识谢恒时间不长,但很少见到他有如此尖锐姿态。
她看出他的鄙夷,也感觉得到谢恒对于张九然所做之事的痛恨。
她垂下眼眸,摒开情绪,仿佛对他的言语毫不在意,淡道:“得公子此话,我便放心了。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若相思子死了呢?”
谢恒让相思子活着当证人,但她却不能让相思子活下来,只要她把她家人安全救回来,知道她家人消息的相思子一定要死。
“那你必须出来作证,”谢恒扫了她一眼,警告,“一旦秦珏知道你活着,你的生死,要问秦珏。”
听到这话,洛婉清便有了底。
有用。
这就是谢恒心中,最高的评判标准。
她合上卷宗,抬眼看向对面青年,冷静道:“公子,虽然我不是张九然,但我可以帮您抓相思子。”
谢恒抬眸,他突然觉得不对。
已经到这一步了,她还不承认?
可他有些摸不准面前人的路数,她太难按照常理猜测。
洛婉清起身,恭敬跪在谢恒身前,平静道:“至今日起,一切全凭公子安排。”
谢恒转眸看她,他盯着她的姿态,他压住所有异样,想了片刻,只问:“风雨阁现在如何安排你?”
“他们在等我寻找机会。”
“十日后他们是真的要来刺杀我吗?”
谢恒敲打着扶手。
“没有这个消息。”洛婉清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