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样一说,我反而疑惑,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听听他想说什么:“请说。”
“凌家对王某有知遇之恩,”他苦笑,“倘若这一行苏小姐有任何危险,在下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只是这人和王某相交多年,现在他唯一的亲人的性命就系在苏小姐身上,王某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抱歉了,苏小姐。”
我心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一句性命攸关,手指距按键不过半寸,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去。
我淡淡道:“除去这个原因,就王叔来说,也不想我和凌总多有牵扯吧。”
王叔一怔,脸色有些尴尬,我猜中了他的心事。
车子驶到一处停下,王叔探头,和等在路边的人打了个招呼,随即驾车离去。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等在这里。
他上了一定的年纪,满头银发,左手上还拄了一根拐杖。
正是眼前这名清癯的老者见证了那段青涩的年月,我几乎脱口而出:“张爷爷。”
王叔说的人是纪家的老管家,张老爷子。纪凌两家渊源极深,各自的老臣子有交情并不奇怪。
张管家看到我,也是明显一愣。听钟点阿姨说,他年事已高,只留在纪家老屋打点,很少到纪叙梵的屋子走动,这段时间我也没见过他。
他有些认出来,神色惊奇:“您是苏小姐吧……不对,你好生眼熟,你到底是谁?”
我收摄住心神,轻声道:“您老认错人了吧。”
“不!”他拄着拐杖,急急走上来。
看他脚步蹒跚,我心下不忍,快步迎上去。
他眯着眼,细细打量我。
我微叹了口气,却终究没有避开这个威严却固执的老者的目光。
“是你!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少爷救的那个小女孩,她好像就是姓苏,对了,你也姓苏……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语音激动,拄着拐杖颤颤立着。
我扶住他,苦笑道:“张爷爷,是我。多年不见,您老人家身子骨还好吧?”
他骤然一笑,眉间却透出一丝悲凉:“好?少爷不好,我又怎么会好?”
他一顿,眉目间突然多了几分隔阂:“苏小姐,你到少爷身边去,是有意而为之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除了无奈,只剩苦涩:“张爷爷,如果这是您的判语,那我无话可说。”
张老爷子看我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少爷他知道你是……”
我没有隐瞒:“他不知道。张爷爷你也知道,他失去了八年前的记忆,不偏不差。”
“嗯。”张老爷子微一沉吟,自顾自问,“为什么偏生是八年前……”
“是啊,但这世上的事,往往就那么奇妙。对于我和他现在的关系,张爷爷也略知一二,我的身份,希望您别告诉他。”
张老爷子点点头:“嗯,你这样想也好,少爷与夏小姐渊源深,如果当年不是老爷夫人的惨事,夏小姐已是纪家的媳妇。上代的恩怨不该罪及他们,他们二人都是老头子看着长大的,我也是盼着他们好的。少爷心里还惦记着夏小姐,否则,前两天知道夏小姐出了事,也不会第一时间过去。”
如被冷水当头浇下,我心凉了半截。明知张老爷子有意诱我,我还是问了:“夏小姐出了什么事?”
“沈氏一个建筑工程出现问题,当时夏小姐正好陪同沈少爷到工地做调解,两人被闹事的工人围在里面。”
她有危险,你立刻营救。而我被囚,心心念念舍了贞洁与性命来救我的只有琪琪。后来,你终于还是来了,却是经过深思熟虑。
我看着地面,没有言语。
“丫头,老头子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只是少爷对你,大概只是出于一时迷恋,媒体报道他这些人换了很多女人,但他哪里放过心在里面?所以,你也别太当真了,赚了钱就走吧。”
“嗯,我明白。”我装作点头,低头擦了擦眼眶。
“那最好,也省得你日后……”
张老爷子一顿,突然颤巍巍地抓住我的手,无奈布满一张皱褶的脸:“丫头,老头子求你一件事。”
“您说。”
“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子。”
“你孙子?”我微诧,脑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失声道,“您孙子是张凡张秘书?”
张老爷子苦笑道:“不错。他现在被押在萧坤的堂会里,要用刑。萧坤这人只按少爷的话办事,幸好他也有心放张凡一马,我那孙子嘴硬,是萧坤让我找你,阿王通知我,你在凌少爷那里,我便找你碰碰运气。”
王叔果然有意让纪家的人知道我的行踪,否则,一时三刻,以行的谨慎,纪叙梵不可能找到他那里。一来,他可以卖一个人情给张老爷子,二来,可以将我送走。
张凡对我不错,其他事我还是先不去想,道:“纪叙梵为什么要对张大哥用刑?”
张老爷子欲言又止,猛地身子一沉,竟是下跪姿势。
我一惊,立刻伸手去扶:“张爷爷,你说,要我怎么做,我一定做。这礼我受不起。”
“作孽啊,”张老爷子叹了口气,拐杖往地面重重一拄,道,“听萧坤说,夏小姐的订婚宴上,你差点就叫人侮辱了去,其实,”他顿了顿,方才道,“少爷那时有让张凡带人在暗处保护你安全,让他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是他判断失误,擅自把人手撤了去。”
我心跳似乎戛然而止。
“丫头,你失踪这两天,少爷像疯了一般,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竟也不肯去换药。”
我大惊:“他怎么了,他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
脸上凉凉的,一摸之下,已是满脸的泪水。
“是炸弹碎屑造成的,具体情况老头子也不清楚,少爷不肯说。我只是听萧坤说,少爷前些天为了救一个人,设法引爆了一个炸弹,腹背被炸成重伤,大概是夏小姐惹上了什么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