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反应过来,微微苦笑:“我以为我约的是张秘书。”
乐悦燃了支烟,吸了一口,淡淡道:“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就在一旁。他不会来了,再说,你想知道的,他不知道。苏小姐,知道这事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我静静看着她,道:“那么是乐小姐约的苏晨,荣幸。”
她笑得妩媚,眼底却划过一丝悲哀:“我这里藏得太多……”
她弹了弹烟灰,慢慢抚上胸口:“你需要一个说故事的人,不是正好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烟雾漠漠缭绕中,她的声音变得遥远与不真实。
“纪叙梵和夏静宁的爱恨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人。你可曾听说过纪恒钧与明影嘉的名字?”
“那是纪总的父母。纪恒钧,天域集团的前主权人,明影嘉,纪总夫人,是城中的名媛美人。”
“那你可知他们现在在哪里?”乐悦嘴角钩起抹淡淡的冷笑。
“听说纪恒钧六年前把权力正式交与纪总的大哥纪叙弘以后,便携夫人环游世界,一直在世界各国游转。”我望着餐桌上的咖啡微微出神,笑道,“据说他们伉俪感情甚笃,是叫人羡慕的一对。”
乐悦冷冷道:“看来苏小姐对他的事很是上心。”她语锋一转,突然笑了,竟有几分狠劲,“纪叙弘,倒是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不,苏小姐,纪世伯夫妇并没有在环游世界。
“他们一直在挪威,挪威的一处私人墓园里。他们死了,死在了六年前。”
我拿着咖啡手一抖,浓腻的液体倾斜而出,弄湿了半边桌布。
“新闻报纸一直都没报道……”我喃喃道,想到纪叙梵的悲伤,心像刀割了一般。
乐悦低下头,悲凉道:“他切断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他是再不愿意有人去打扰他父母的宁静。只是,苏小姐,你知道他们是怎样死的吗?”
我心里的空洞与悲哀渐渐扩大,茫然地摇摇头。
“纪恒钧深爱着纪夫人。然而,六年前的一天,他们却发生了婚后以来第一次最大的争执,事后,纪夫人悲伤出走,远赴挪威,听说,那是她与纪伯父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时,纪氏正在投资一个大项目,纪伯父却毅然将生意放下,将公司交给纪叙弘管理,也远走挪威,去寻找他的妻子。可惜,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什么,不知怎么泄露了消息,明明是在挪威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他们却遭到了抢劫。本来抢劫就抢劫吧,也不过是钱便可以解决的问题。
可惜,上天偏偏给了纪夫人令人疯狂的容貌,即使岁月也没能让它消褪半分。三名劫匪中竟有人对她动了歹心,纪伯父为了保护妻子,身中十六刀而亡。其中,最后一刀几乎砍下他半个头颅。你不会相信,在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纪伯父怀里的纪夫人只是受了轻伤。他的丈夫紧紧搂着她,最后是用锯子锯开他的身体,才分开了他们。”
我掩住嘴,猛然站了起来。
动作过于激烈,餐厅里半数的人都望了过来。
“那纪夫人她……”我紧紧抓着桌沿。
乐悦神色凄凉,看了我一眼,道:“据那些警察说,纪夫人当时一言不发,甚至不哭不叫,她只是一一抚摸过丈夫身上的伤口,像记下什么。
“纪夫人没有活过那个夜晚,她死于自杀。十六刀,她在自己身上足足划了十六刀,下刀的位置与纪伯父身上的伤口尽数一样。除去最后一刀,她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我的眼泪终于没能控制得住,流了一面。
乐悦道:“当我和纪叙梵赶到挪威的时候,见着的便只有两具冰凉的尸体。他把我的头紧紧按在怀里,不让我看,那个情景太过惨烈,有些警察甚至当场呕吐。自始至终,他一个人面对了所有的一切,他亲手将他父母的尸体燃成灰,埋葬在挪威的墓地。”
“他们的爱情从那里开始,也从那里结束,这样不是很美吗?”我满腔凄意,深深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