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他便察觉出我的来历有异,所以他故意说从萧坤那里找人验货。然而,他并不屑于做任何调查。后来却发生了变数,他还是问了萧坤。除去苏漫漫一笔,我的事情,他几乎都知悉了,
可他还是无心无情,终是认为我别有所图,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选,要我上别人的床。他似乎深爱着夏静宁又深深恨着她。
先爱上的永远都是输家吗?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别的人爱一个人,可以做到何种地步,把尊严都抛弃了也可以吗?
只是,我可以不要尊严,我可以把自己卖掉去救小妹,却绝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这样,我会疯掉。
那一千万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我只想在他身边再待些时日,看他开心起来,所以我才不愿意让合同结束。
人到了最绝望的时候,要么永远沉下去,要么继续挣扎求存。一些力量在身体悄悄滋生,仿佛春草重生。我道:“纪总,给我时间考虑,三天,我只要三天,可不可以?”
纪叙梵淡淡地笑,目光锐利地落到了二人的手上。
目光相接,我也笑了。
惯性使然,我方才用的还是右手。
不同的是,纱布下的掌心上又添上一道新痕,更添几分丑陋。
当然,他不会在乎。
他的视线在我手上流转,目光灼灼,仿佛君王在巡视他的领土般随意。
我心里一紧,脸上却笑道:“纪总,你说过,永远不要随意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这次,我不再赌你会不忍心,我只赌我自己的血够不够多。”
因为我知道,你的不忍心永远只对一人,哪怕似乎有人说,她曾背叛过你。
耳畔传来纪叙梵的声音。
“放手。”
我摇头。
“我说放手,我答应你,苏晨。”
他望向我,眼内的犀利竟敛去几分,多了一分柔和。舒展的眉宇仿佛越过年月,依稀与当年相似。
该死的。
我怔怔看着,心情一时千回百转。
他目光仍淡淡停驻在我伤口上,突然问道:“你小时候问大人要糖果,也是用这样的手段?”
我苦笑:“我小时候没有糖果。即便有,最后也不会是我的。喜欢你的人,你不用任何手段,他也会待你好。不喜欢你的人,你倾其所有,他也不会在乎。”
他盯着我,眸光忽而一深。
然后,他的手越过控杆,抚上我脸庞,手指在我肌肤上流连着,引得我一阵战栗。
他满意地看着我在他的抚摸下慌乱,像个手段高明的猎人。
他撤手的时候,我却报复般握住他的手。
他眉心一挑。
反手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却又似乎,留了力。
还是不免有血渗出,濡湿了他的指。
车内,空气暖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微微苦笑看着他,他也是有些残狠地盯着我,他呼吸一促,突然俯身……然后,他的唇落在我眼睑上,毫无预警地。
我的心跳顿时落了一拍,他的唇在我的眼皮上狠狠一压。
“也许,在将你送出去之前,我该考虑自己好好享用一下。”
头顶上方传来他略带喑哑的声音。
我猛然抬头。他的脸在咫尺,俊美魅冷,漆黑深暗的瞳里染满情欲,除此,再无其他情绪。
只是欲望?我笑得有些惨烈。
手颤抖着覆上他的脸,一寸一寸地,去描绘他的眉眼。
他笑,带着轻佻。
也许,此刻他的灵魂正在车顶上冷冷看着我们亲密,他的心早在千里之外,那里有着旧时的情人,眉目婉腻,巧笑倩兮,时光再远也不会消失。
琪琪说我傻,爱上一个习惯俯视一切、永远都不会回应的男人。
其实他并不薄情、无情,只是因为他早已深情过。
我爱他,爱他的残忍,爱他的一往情深,爱他摧毁一切的浓烈。
我想他幸福,想得心都疼了。
微微倾侧了身子,唇颤抖着贴上他的。
他眉一蹙,身子一侧,避开了。
然而,他无法避开的是,我滑落在他唇上的泪水。
“够了,苏晨。”
他唇紧抿。
我缓缓退开,他却攥紧我手腕。
他的指修长而洁白,方才却沾上了我的血。
一抹鲜红,从他那有力而充满占有欲的手指,落在了我的腕上,也仿佛落到了我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