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最不缺的就是钱。”我心里紧张,却假装镇定,回了一句。
“苏小姐有张利嘴。的确,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叠纸,但前提也得物有所值。”他眸光一动,道,“你的技术似乎不算好,可我秘书给我的资料显示,苏小姐至少经历了七个男人。”
因为那份资料是假的!我心下呐喊,悲哀一阵阵涌上来。
尽管方琪当初对纪叙梵的名字三缄其口,但对于她如何得到这个“机会”的,并没向我隐瞒。
她说那人的生意做得很大,有时总会碰触到一些灰色地带,当他不方便出面时,他背后自有一些特殊人士帮忙。其中一个便是坤叔。
坤叔过去是一个保全公司的老大,后来彻底退了下来,因受过纪家恩惠,便成了纪叙梵的保镖。方琪当年会出来混,追根究底是受了她爸爸的影响,方叔混得不上道,却也曾做过几件大事,其中之一,便是对这位坤叔有过救命之恩。方叔死时没给方琪留下一分钱,反遗下些磕磕巴巴的债务,为数不大,也够烦人。饶是如此,他死前却曾狠狠警告方琪,不得去向这位世叔借钱讨人情。对于这点,有些人也许难以理解,却是方叔一辈子的尊严。方琪年纪小小,却甚有骨气,困难时咬紧牙关,并不向坤叔求助,直至遇到我的事。
她曾动过向坤叔借钱的念头,但她素知我的性格,知我如她那般,从不愿欠人恩惠,即便借了我也绝不会用这笔钱,便只把事情向坤叔转达了,求他帮个忙。坤叔本来就势力甚大,又因替纪叙梵办事,认识的有钱人很多。而他一听这事,赞我有情义,当即便准备把这笔钱借给我。当然,方琪婉拒了。而恰巧这时坤叔的老板纪叙梵甩了前任女友,张凡正替他物色下一个人选,坤叔转念一想,便把刻意修改过的我的资料送去给了张凡。张凡是何等聪明的人,便即承了坤叔的情。
方琪知道那人竟是纪叙梵时,也很意外,却又忍不住暗暗替我高兴。
只是,这次纪叙梵要的女人条件很奇怪。他要一个“有底子”的女人,这女人要有过男朋友,要有风情,要会耍些小手段。
纪叙梵他似乎变了。而这变化始于四年前。从那时起,他身边女伴不断在换。这当中,有著名节目主持人,有当红明星,还有行业翘楚……
而这次,他却要一个曾是别人女人的女人。
他的心,深似海。
他黑发如云,黝黑的眸子轻轻打量着我,嘴角噙了抹笑,带着嘲讽。那似乎是在看一个工具,一件物品。
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天,下着零星的小雨。
他的车子碰到了一个女孩。
不怪他的。
那女孩从小便有腿病,瘸着腿,躲闪不及也是意料中的事。家中并没有多余的钱来为她做手术。
她有过几次被车子绊倒的经历了,无不被人痛骂一顿。
但这次,对方却是赶忙下了车,看到她的腿,蹙起好看的眉。
后来,他出钱为她做了手术,那原本并不是他的责任。
他陪伴了她一个月,在那四周植满樱花的医院里。他似乎很忙,却晨昏必到。
他的手机常常有电话进,电话那头语气焦急,他却是淡然应答,眉眼不惊。
她曾说要报答他,做他的新娘子。
想起来,这是多么傻的话。
他笑着说,她健康快乐地活着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那么好看的人,那么淡然温暖的笑。
当年的事,于他,不过那般微小,于这个女孩,却是一辈子。忘记的人忘记了,但记住的人却永远记住了。
八年的时光,二十四岁的苏晨和十六岁的苏晨的身影还能悄然重叠,而三十岁的纪叙梵与二十二岁的纪叙梵却已截然不同。
时间,是最毒的毒药。
时间过去,人和事也随之不留半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