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摔断了腿,这期间人有些癫狂,折腾中再次伤了腿,拄着拐都走不了路了。出门的时候看到张跃,张跃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想到蒙克会变成这个样子。傅杨河也不说话,架着蒙克一条胳膊,把他扶上车。
他们先去医院给蒙克拍了片子,别的都还好,腿伤的有些重,大夫说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舞更是不可能再跳了。
平措去问了他父亲,蒙克并没有接受电疗,也没强灌任何药物,只是他到了诊所总是不听话,要逃跑,暴躁的很,所以把他捆了一晚上。
但是蒙克却变了,不哭也不闹,好像只一个晚上,挣扎而不得的无力和精神病院的空气已经耗费尽了他的所有光芒。
“他是被家人伤透了心了。”张跃说。
但是傅杨河却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蒙克的情景,那时候的蒙克年轻肆意,骑着马在赛马场上试图夺第一,浑身充满了康巴男儿的野性和青春光芒。短短几个月,这样蓬勃而张扬的生命就这样枯萎了。
“他家里人如今怎么样?”张跃问。
“还能怎么样,”傅杨河说,“除了平措偶尔会过来看看,其他人都没来过。”
“大概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蒙克吧。”张跃说,“他们可恨,却也可怜。”
平措说他阿爸病了,且这一场病来的非常突然,住到市医院去了,已经好几天了,一直不见好。
“真是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觉得同性恋是病。”杨慧娜说。
当年傅杨河出柜,她虽然接受不了,可也没觉得傅杨河有病啊。
“你还别觉得蒙克的家人愚昧,”张跃说,“如今中国觉得同性恋是病的多着呢,国家不禁止,但也不鼓励,感觉这一块就是灰色区域,宣传不到位,新一辈的还好,老一辈的谁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说蒙克的父母,是说那个孙大夫,”杨慧娜说,“他那诊所真是合法的么?”
“我不知道他这个诊所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不管他做的善事多还是恶事多,我想给他点苦头尝尝。”傅杨河对班觉贡布说,“你认识的人多,想办他能办吧?”
班觉贡布点点头。张跃说:“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呢,别说小诊所,就是大医院,你诚心想找也能找出问题来。”
“你找认识的朋友,把这个新闻发一下吧。”傅杨河沉默了一会对张跃说,“不管能激起多大的浪花,能让几个人知道同性恋治疗这种事很荒唐也是好的。”
个人的力量虽然是有限的。
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天色已经黑了,傅杨河和班觉贡布从酒店里出来,往住处走。他们住的地方距离酒店并不远,但是他们是开车来的,班觉贡布去开车,傅杨河便对他说:“你先开车回去吧,我走几步。”
傅杨河觉得心里很闷,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买了一包烟,抽了一支点上,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家里走。
抽完了一支又抽了一支,短短十几分钟的路,走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在小区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一支烟一支烟地抽。
他烟抽的很少,也体验不到老烟枪所说的抽烟的快感。烟味反而有些呛人,但很神奇的是,抽烟能缓解他的情绪和痛苦,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班觉贡布在远处喊说:“夜深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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