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杨河松了一口气。确定了平辈关系,以后称呼和相处都方便多了。
结果班觉贡布又来了一句:“咱们俩大小也差不多。”
差了六七岁,按三年一个代沟算,也有两个代沟了。傅杨河心想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年纪,本来想讲明,又不想班觉贡布觉得他端长者的架子,就扭头朝窗外看。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满天的朝霞波澜壮阔,像要挥洒下满天的彩。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看上头的笔记。
接到邀请函之后他就有自学一些常见藏语,并做了笔记。
班觉贡布就听见傅杨河在小声嘟囔,“扎西德勒”、“突及其”、“阿佳啦”个没完。
班觉贡布很想纠正一下傅杨河的发音,但他看傅杨河认真的模样,想到对方是颇有造诣的傅老师,忍住了。
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傅杨河就看到了一片村庄,房屋都是白灰抹墙,上有红黑两道色带,粗粝而庄重鲜艳。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就到了班贡庄园。车子缓缓驶入大门,傅杨河看见大门上用三种语言篆刻的匾额,香布打成褶悬挂在门檐上,风一吹飘荡起来,露出小椽上他每次看见都要惊叹的鲜艳彩画,端的是藏族富家大户的气派。
车子刚停稳,他就看到了五六个穿着盛装的藏族妇女,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最担心的果然还是发生了,班觉家里隆重接待。
大概车上听他嘟囔过一些常用藏语,班觉贡布直接介绍说:“这是我阿莫啦。”
阿莫啦,藏语里是“奶奶”的意思。
班觉贡布的奶奶是个异常庄重的老太太,和班觉贡布截然不同的是,感觉她从里到外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藏族人,符合汉人对藏人穿金戴银的一贯印象,身上的蜜蜡,绿松石和银器镶嵌的配饰挂满了衣袍,手里拿着一条哈达,冲着他笑了笑,傅杨河赶紧弯腰低下头,老太太就把哈达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傅杨河赶忙双手合十道了谢,并跟着喊了一声“阿莫啦”。
“这是我阿妈啦。”
傅杨河刚才就一眼看见了班觉贡布的母亲,说真的,她完全打破了他对藏族妇女的刻板印象,班觉的母亲生的极为白皙高挑,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穿了一身鲜艳绸缎做的长袍,身上的配饰很少,只脖子里挂了一串极美的珊瑚珠,手上戴着一枚藏式嵌宝石三色银戒。
“阿姨好。”
班觉的母亲笑着说:“贵客到来,本该盛装迎接的,可是我也是今天刚回到家,没来及收拾,傅老师多见谅。”
“我阿佳啦央金。”
“你叫我央金就行了。”班觉央金笑靥如花,和她母亲一样的白皙美貌,最吸引的是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编成了一条粗辫子垂到腰际。她穿的要比她母亲隆重一些,更显得贵气明艳。这一家人的基因也是绝了,怪不得班觉贡布生的那么英俊。
班觉又指着旁边一瘦一胖两个中年男女说:“这是帮我们家照顾庄园的扎西阿古拉,曲珍阿姨。”
已经是午饭时间,傅杨河进门才发现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他原本压力还有些大,怕吃不惯当地的食物,因为他在网上看到说,当地的糌粑和酥油茶可不是人人都吃得惯的。结果扫了一眼饭桌,才发现大部分都是平常他吃过的菜色,显然班觉家充分考虑了客人的饮食习惯。不过一些当地的特色食物还是有的,放在了桌子一角。
傅杨河学着他们盘腿而坐。央金已经斟了一杯酒上来,傅杨河刚接到手里,就听班觉贡布说:“青稞酒,度数不高,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傅杨河有心要展示自己对于藏族习俗的了解,便笑着接了过来,然后用无名指蘸了酒往空中弹了一下,如此重复三次,这才抿了一口,竟然感觉还不错,如果不是遵循“三口一杯”的习俗,他都要一饮而尽了。
央金立即又给他重新斟满,也是如此三次,最后他才一饮而尽,看了看手中的银制酒杯,十分精致。
“这是我们自己家酿的酒,”班觉的母亲说:“比一般的青稞酒要甜一点,更适合内地人的口味。”
“很好喝。”傅杨河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