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民边弯腰劳作,边对沈田力吐槽说:“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好侄儿!”
“他刚才空着手、光带张嘴就跑过来吃饭……现在又连地都不愿意下,就这还是个大学生呢,连点礼数都不懂?”
沈田力老脸一红,替他找补道:“小光这不是刚从城里回来累着呢吗,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孩子?”周伟民霍然起身,压低声音激动道,“他都二十岁了,你居然还说他是个孩子?”
“你对咱家两个娃有这么上心吗?”
他瞟到姐妹俩特意躲到远处劳作去了,才转头骂道:“老子娶了你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田力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埋头干活儿。
寒风呼呼地吹,时不时地卷起些枯草残叶。
天色苍茫,阳光薄弱,地里的泥土几乎被冻成了黑色。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附近其他几家干活的人接连收起镰具和箩筐,回家做饭去了。
周伟民却依然埋头劳作,压根不提回家做饭的事。
姜铮知道,这是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亏,所以想让三兄妹多干点活儿来抵饭钱罢了。
俗话也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所以她也不催促,和沈二妹配合默契,认真劳作。
两人手脚麻利,吃得苦又不偷懒……
倒是让周伟民在心里暗自赞叹。
但再扭头看看坐在田埂上干等着、跟个大爷似的沈光,他又忍不住暗自摇头。
好吃懒做、毫无眼力见且喜怒形于色,这孩子啊算是废了。
俩丫头可真命苦,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废物哥哥!
第43章无名姐妹
周伟民终归还是有些不忍心继续让他们挨饿,而且眼看着日头都要彻底落山了,就走去田边捞起棉衣,边穿边发话说回家吃饭!
一行人便收拾收拾,带着累累硕果回去了。
一进院门,沈田力就把装得满满的蛇皮袋放在厨房门边,奔去井边打了冷水洗过手,又急忙赶去厨房做饭。
她摸索着找到皱巴巴的火柴盒,把一根粗实的红蜡烛点亮,然后才回到门边扒拉出土豆白菜什么的,开始洗切。
姜铮正在排队等洗手,同时惯性观察四周环境。
结果,她就瞥到周田力那瘦弱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得长长短短、又无声地变着形,心里登时便有些说不上来的堵。
虽然不太喜欢这样愚昧一生的女人,但姜铮内心也是可怜她的。
但凡她小时候被爱过,被善待过,被正确地引导过……她都不会是如今这样。
“快点洗手啊你,磨蹭什么!”
沈光拿胳膊肘怼了姜铮一下,半是得意半是不耐烦地从她身边走过。
姜铮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突然这么嚣张的吗?
他是觉得这里是大姑家,有长辈会给他撑腰,姜铮不好揍他,不好对付他了是吧?
呵呵,蠢货。
姜铮故意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高声对沈光说:“你虽然一直在外头上学,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一次,但总知道大姑一直在惦记你呢吧。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大姑不还说想和你多说说话呢吗。”
沈光一脸莫名其妙,显然是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姜铮便重重地叹着气,一字一顿地问:“你不去陪她聊聊天,帮她干点活吗?”
沈光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消失,气愤地看着她。
这个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都在地里头站了那么久,被冻了那么久,吃尽苦头……她居然还要他去干活?!
他才不想进厨房被烟熏火燎、弄得一身灰呢!
但周伟民恰恰站在他旁边不远处,随手捡了根木棍狠戳着粘在鞋上的大块泥土,神色隐匿在夜色里看不清,不知喜怒……沈光哪里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拒绝?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他给打了?
沈光左思右想,觉得这俩人谁都惹不起,就算大姑有心护他,估计也护不过来,便索性又走回井边,磨磨蹭蹭的弯腰反复洗手,含糊推脱道:“反正我人在这儿呢嘛,吃饭的时候再说也一样。”
“那你就忍心让大姑为了和你说话,吃冷饭、剩饭?”
姜铮看着他直叹气,恨铁不成钢道:“那你不是白瞎了大姑像心疼自己眼珠子那样心疼你了?”
沈二妹闻言后,默默投来了交织着谴责的疑惑目光。
周伟民也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眼里满是严厉的催促:你刚才在地里可是啥也没干,现在还不赶紧滚去打下手?!
更别提他那两个小堂弟堂妹,本来正围着他们几个大人绕圈撒欢呢,一听这话立马停住,瞅着他不说话。
一下子被好几双沉甸甸的目光盯着,饶是沈光脸皮再厚也撑不住,赶紧灰头土脸的转身跑进厨房了。
周伟民盯着他的背影哼了声,扔下手里的木棍,又洗了遍手后,扭头笑着招呼姐妹俩进堂屋。
他家的条件可比沈家好太多了。
至少堂屋窗户用的是毛玻璃,屋里不止一个暖瓶,还摆着一张尺寸不小的木质茶几和好几个翻新过的手工木椅。
墙上的大幅挂历旁是几张彩印的伟人画像,斜对面贴着两张彩色塑料画。
画上是两个憨态可掬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