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微说完给他机会之后,两个人就一路沉默着走在路上。
她从苏御小区家的小路上往外走,路灯光线昏暗,雪地散发着白光,鞋踩在雪上会发出声音,而沈宴,就在她身后一米处跟着,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持这个距离。
阮知微偶尔侧过头无意间看他一眼,还能看到沈宴微微翘着的嘴角,沈宴似乎一秒神色亮了起来,连黯淡的桃花眼都有了色彩,熠熠生辉。
阮知微回过头来,还有点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给他机会了,但是回想起来刚才那一幕时,却又觉得,就算重新再来一遍,她也没办法拒绝他的。
如果你曾见过,一个永远骄傲,永远不肯低头的人快跪在你面前,卑微到极致的、落泪求你的模样,你就会懂那种感觉。
他曾是她仰望的信仰,她又怎么舍得信仰崩塌。
“爱过”这个词,重点不在于“过”,而是“爱”,毕竟,能让她用上“爱”这个词的,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
阮知微继续往外走,她身后的沈宴安静地跟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那苏御,你打算怎么办?”
他其实不太想提苏御,但沈宴直觉有什么不对,如果阮知微真的和苏御有关系,以阮知微的性格,不可能还给他追求她的机会。所以他要问清楚。
阮知微默了默,还是解释道:“不是告白,是公司用我帮他拆c。昨晚他喝多了,送他回来以后照顾了他一会,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怕被记者拍到,所以现在才出来。”
两句话,把那些弯弯绕绕解释得一清二楚。
沈宴足够了解阮知微,他知道阮知微不会骗人,所以骗人的就是苏御了。
那苏御说的……
沈宴现在已经清醒,他回想昨晚敲苏御家门的时候,突然记起来,地上散乱的衣服里并没有女人的衣服。
当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阮知微,也还是穿着衣服的。
草。
他被苏御摆了一道。
当时他看到新闻之后失去冷静,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而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全是漏洞。
爱情不止会让人变成疯子,还会让人变成傻子。
是他太蠢。
正在沈宴在脑海里复盘昨晚的时候,前面的阮知微嗅了嗅,轻声自语:“还是有一股血腥味。”
沈宴的思绪被她的话打断,他默了会,低低开口:“我没闻到,应该是你闻错了。”
他差点死在昨晚这件事,就让他一个人知道吧。
其实他在那晚失去意识之前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那个雪夜,阮知微知道了会不会后悔难过,是不是就没办法再和苏御在一起了。
他们这样各自都不圆满,倒也是个他能接受的结局。
可是在他真的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他想的是,算了,他要是真死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她知道之后,无论难过还是不难过,他都会心疼。
第60章
医院里, 郭琪一边点头哈腰地听医生训,一边第八百次后悔当初装作是沈宴的家属。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沈宴家属。
沈宴手术做完第一天, 他拔了输液管, 人直接人间蒸发了, 怎么联系都联系不到,当时郭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让人找了很久,为他的安全着急。
还没等找到, 沈宴自己又回来医院了。
沈宴回来的时候,还穿着他那件身上沾满血的黑色衣服,沈宴依旧是虚弱的模样,但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生机,像是春天的第一片花瓣,盎然而生气勃勃,桃花眼里那抹勾人魂魄的颜色又出现了。
……好像之前半夜喝酒喝到胃出血毫无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之后的几天,沈宴本应该听着医生的吩咐乖乖住院, 他别的还算听话,只有晚上6点, 沈宴一定要出医院一趟, 怎么劝都不听。
后来郭琪暗自开车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沈宴是晚上6点要去《婆娑王朝》的剧组接阮知微收工,说是接,其实也不算是接,阮知微有专门的房车, 沈宴只是自己开着车, 不远不近地在房车后面跟着。
等目送阮知微安全到家之后, 沈宴才又会开车回医院继续休养。
对此,郭琪表示十二分地无语:“阮知微就那么重要?比你命还重要?你自己病还没好就去接她?”
“恩,比我命还重要。”沈宴回。
“……”郭琪无话可说。
等等,不对,郭琪越思考越察觉到了什么:“你那天喝酒喝到胃出血是不是因为她?然后那天醒来去见的人是不是也是她?”
沈宴不说话了。
“就是她对不对?”郭琪看沈宴的反应,已经懂了,就是他想的这样。
郭琪想狠狠地骂沈宴没出息,就他妈为了个女人而已,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个可以随时换的衣服罢了,你情我愿,不必留情。
但是看到沈宴重新恢复神采,唇边带笑的模样,郭琪又唇边一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
沈宴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么不爱,要爱的话,就会往死里爱,其实是个挺极端偏执的性子。
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值观。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有人不在乎情爱野心勃勃,有人终生单身却也活得自在,也有人像沈宴一样,因为缺爱而把爱放在第一顺位,连命都要为此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