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呆愣愣抬头望向他,佛像之下那人生着一张犹如净莲一般慈悲美丽的脸,声音也安静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狠辣骇人。
人死了,还要让恶鬼啃食他的灵魂,直到所有人原谅他……那不就是永不能投胎,永远受苦吗?
他朝她伸出手说“夫人,交出来我会暂时不杀你们。”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意识抱住了身侧瘦弱的儿子,“你们、你们仙宗还要杀了我和我儿子?”她哭着说“我和我儿子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我们没有害过任何人……我愿意偿命,可是我儿子才这么小,他是无辜的……”
几位掌教看向谢轻寒,沈兰时也在看他,眉心细微的蹙着。
谢轻寒的语气依旧那么静,“阿棠也是无辜的。”他垂着眼静静的在说“我找不回阿棠,你们李家所有人都要死。”
他说的那么平静,甚至是温柔的,可每个字都令人胆寒。
另一个人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轻轻叹了口气,正是穿着月白长袍的白山。
沈兰时看见他要起身,他却立刻使眼色不许沈兰时起身。
他可不想在这群愚笨的老徒孙面前暴露身份,听他们师祖长、师祖短。
白山大咧咧走过去,坐在了裴问月旁边的椅子里,看着谢轻寒又轻轻叹气,他已经助谢轻寒将体内的魔气调理镇压,可谢轻寒是修罗圣女之子,魔性根深蒂固,若谢轻寒能将魔性度化,他必定能一步登仙。
可惜,谢轻寒心中执念太深,很容易一步成魔,能不能度化魔性,得道成仙只能看他自己了。
谢家这一对兄妹太可惜了。
白山愈发惋惜,他该早些出山来将谢棠收为弟子,如今想再收她已是不太可能了。
佛骨莲心谢轻寒,魔帝转世温纯,甚至是他的徒孙沈兰时,皆因她而一念成魔……她怎么也不会愿意做他的弟子了。
唉。
“是该如此。”裴问月开口道“父债子偿。”谢棠若不能救回来,李家谁也别想活着。
那女人被吓的连哭也忘了,她身侧的小男孩夺过了她怀里的骨灰坛子,走过去抬手递给谢轻寒。
他仰头望着谢轻寒说“我父亲作恶,我愿意替父偿还,可我母亲和府中下人毫不知情,还请仙君饶过他们。”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在后面小声说“大师兄,这孩子也是可怜。”
是明照。
谢轻寒垂着眼,慢慢接过骨灰坛子,阿棠当年被魔道抓走时也差不多这样大,她可不可怜?
他只要想到阿棠又一次在他眼前被抓去魔道,就痛苦的宛如凌迟。
阿棠那么惧怕魔道,却又被抓去了魔道……
而现在他像曾经一样,找不到魔道的入口。
他抓紧骨灰坛子,每根手指都凉的刺痛,魔道的入口只有魔道中人才能看到,当年是温纯从魔道出来通风报信告诉了他们魔道入口,他们才能进入魔道。
他的阿棠没有人可怜。
“不止你们。”谢轻寒慢慢说“还有师尊的爱徒,沈玉琢。”他侧了侧脸,面向沈兰时问道“师尊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勾结魔帝,陷害同门,叛逃的弟子?”
沈兰时望着他,紧抿的嘴唇慢慢松开道“我会亲手清理门户。”
一字字,字字是他的心魔。
他亲自带回来的女孩儿却养成了这般模样,她害的不止是阿棠和同门师兄弟,还有李家堡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他与她都难辞其咎。
“好。”谢轻寒说“师尊最好亲自动手。”若他动手,必要她魂飞魄散。
佛像之后,谢棠清楚的感应到谢轻寒的痛苦和心声,她竟产生了一丝丝一缕缕的酸楚和委屈,仿佛……那真的她的哥哥,在替她撑腰。
所有人散去,去找魔道的入口,裴问月动用兵力搜找。
佛像下只留谢轻寒一人。
谢棠将一道男主任务发送给了他。
“叮”
——[男主任务带领仙宗血洗魔道,斩杀魔帝,成为仙宗总掌教。]
这是当初温纯的男主任务,温纯带领仙宗血洗魔道,斩杀了修罗魔谢轻寒,成为了仙宗的总掌教。
如今,这个任务是谢轻寒的了,这是他最后一件任务。
空寂的庙中,谢轻寒一愣,猛地回过头来问道——“你在吗?”
佛像低垂眉眼,灯烛照亮谢轻寒的眉眼,他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眼珠中三道细细的暗红光芒组成了一朵莲,在他瞳孔中若隐若现。
他仿佛真透过佛像看到了她一般。
谢棠从佛像身上慢慢显现而出,绿色的光芒盈盈如纱幔,似流萤。
她的身影闪动着映照在谢轻寒的瞳孔里,那张神女的虚拟样貌,已经与如今的阿棠一模一样了。
“我在,宿主。”她漂浮在佛像前,垂眼对他说。
谢轻寒就那么望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如神灵一般的脸……他脑海中闪动着李长生府邸下阿棠的脸,她回过头来双目通红的叫他哥哥,那张脸不就是这样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棠竟长成了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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