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六月, 怀西发生水患。
朝廷接报后,立刻派出大员前往赈灾,为免发生官员贪腐于赈灾不利之事,皇帝特命驸马尉廷章全权负责此事,又考虑到曾经有灾民趁乱发生暴动,这次朝廷还特地派了擅于统军的顾都督前往协助。
在尉廷章接旨的那一刻,他内心是抗拒的。
对于一个惯于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让他长途跋涉去一个物资匮乏的地方,那无疑是一种折磨。更别说怀西地处山区,本就物资贫瘠,就算没有水患,也不会有京城这般的优渥生活。加上顶着赈灾大臣之名, 他即使做做样子也得往那水患处跑,奔波劳累不说, 还有一个顾斐钰跟着,他想有安生日子都难。
就在这时, 如婳却说要跟他一起去。
“你可想清楚了, 此去不是游山玩水,一路艰辛非比寻常!”尉廷章提醒道。
如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说:“驸马能去, 婳儿就能去,而且婳儿学过医,一路上还可以照顾驸马呢!”
尉廷章听了这话十分欣慰,他叹了口气说:“要是公主能像婳儿这般体贴就好了。”
“怎么啦, 公主让驸马不痛快了?”如婳眉头一皱,立刻如临大敌。
尉廷章想到刚刚的事,脸上露出些许不快,可一看到如婳担忧的样子,他立刻缓了脸色说:“婳儿不用担心,她方才使人来说,要是我觉得为难,她可以去找皇帝让皇帝收回成命,可这事如何推得,真是妇人之见!”
如婳听得直摇头:“那样驸马的名声就会受累了,公主想必忘了这一点。”
“正是如此。”尉廷章不由地对如婳另眼相看,“公主眼界太小,根本想不到婳儿所想,差点就误了我。”
如婳一听,对公主也轻视了几分,说:“男儿就该建功立业,驸马此去虽然辛苦一些,却也是扬名立威的好时机。”
尉廷章点点头,他捏起如婳的脸,满目深情地说:“婳儿如此明事理,遇到你真是廷章的福气!”
如婳娇羞一笑,顺势靠在了尉廷章的怀里。
温香暖玉在怀,尉廷章十分受用,但一想到顾斐钰也要同去,他就忍不住头疼,说:“有个人可能会给我们找麻烦,婳儿要是一起去,可得小心别让他抓到把柄。”
“啊?”如婳惊讶地抬起了头。
尉廷章就把顾斐钰和他的纠葛大致说了一下,在他看来,皇帝让顾斐钰和他同行,其实是不信任他的表现,而这一点让他十分地恼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要说上次公主落水之事,那也不至于。
“也许皇上是觉得你们都是他信得过的人,才让你们一起去呢?”
“是吗?”尉廷章也想过这种可能,而且朝中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直觉总让他有些不安,他提醒如婳说,“即便如此,我们也得小心些。”
“婳儿明白。”
如婳适时地替尉廷章捏了捏肩,不一会两人就开始温存起来…………
三天之后,驸马尉廷章代表朝廷前往怀西赈灾,而同行的是除了顾都督和他的三千兵马,还有朝廷特地拨下的十万白银。
这一路算上来回时间,他们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可就在驸马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公主府出事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负责洒扫的仆人惊讶地发现,驸马的书房大门敞开,而里面已经一片狼藉。没过多久,府里各处都响起了惊呼声,不一会整个前院都乱成了一锅粥。
舒灵也被吵醒,她侧耳听了听,就朝帐外问道:“发生了何事?”
银珠立刻跑了进来,她小心扶起舒灵,然后把刚刚听来的事情说了:“是府里遭了贼,听说丢了不少值钱物件,管事的正在统计呢!”
“怎么会有这事!”舒灵听得十分生气,这一激动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银珠一看顿时急了,忙让人端了温水来,一边让公主喝下,一边劝说道:“殿下千万别动气,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舒灵缓了缓气,叫来宫人吩咐道:“去告诉侍卫长,昨晚的护院全部拿下,堂堂公主府居然让蟊贼光顾,还偷了个底朝天,简直是奇耻大辱!”
“殿下息怒!”银珠担心公主气坏,连忙帮着顺气。
这时一旁的玉荷突然开口说:“那些都是驸马的人,会不会……”话到一半,她看到公主带怒的眼神,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了。
舒灵嗤笑了一声,继续对那宫人说:“本宫怀疑这里面一定有人里应外合,拿下之后好好审了,若是不招,就等驸马回来之后再做发落。另外,”她看向银珠吩咐道,“你带人照着册子将失窃的财务一一查点清楚,少了的全都记下来,回头报给衙门,让他们务必把贼找出来!”
“是。”银珠叫了一个宫女伺候着,自己找了册子匆忙赶去了前院。
舒灵这才让人伺候着起身梳洗,等她用过早饭,银珠拿着册子一脸焦灼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舒灵见一向稳重的银珠都有些不顾体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银珠连忙告罪,随后递过册子说:“奴婢本以为损失不会太大,但在一一清点后,发现少了许多贵重物件,不少都是先皇后留给殿下之物。”
“什么!”舒灵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即身子晃了晃,好在银珠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殿下千万保重,不能再动气了!”银珠担心不已,她其实还有事情没有禀告,刚刚她核对账册之时,管家还试图阻扰,要不是侍卫就跟在她后头,她也没那么快把账目核对清楚。
“查,给本宫彻查!”舒灵气得把手边的茶盏掷了出去,而宫人少有见她发火的时候,这一下也是被吓得不轻。
不久之后,皇宫里得到消息,立刻派了人过来查看,而舒灵就直接问皇帝要了人来,一不做二不休,将前院一干人等全都拿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还问皇帝要了精通算账之人,让他们把公主府的收支账册一一核对了。
没过多久,就有宫女来报,说找到了东西。
“启禀长公主殿下,在冯管事的屋里发现了这个。”侍卫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宫女,宫女又将东西递给了舒灵。
舒灵捏着手里色泽温润的玉如意,脸上已是一片冰凉,她冷冷地扫了眼屋子里的人,厉声说道:“本宫最恨就是吃里扒外之人,将此人带下去好好审问,务必让他说出同伙来。”
“遵令!”侍卫长立刻下去吩咐,而屋里的人一个个惶恐地低下了头。
舒灵没有再开口,她拿着手里御用的玉如意愣怔出神,而下人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事实上,公主府失窃只是一个幌子,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直以来,驸马管着府里所有的金钱往来,这部分有明的,也有暗的,而对于不谙俗物的公主来说,就算别人告诉她鸡蛋二十两银子一个,她也未必分得清真假,所以驸马放心大胆地做着阴阳账册,一点点地将公主府的财务据为已有,而后来他图谋皇位的经费,其中一部分就是从这里来的。
舒灵原本是打算等自己身体好一些再做动作,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没道理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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