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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酒吧离谢旻的位置并不远,他懒得带狙击枪,且又穿着随意,原想着混进酒吧里寻找目标,奈何到那里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他便熄了心思,提前埋伏到街角等着目标的出现。
果然是十点,没有丝毫误差,像是灰姑娘12点要消失的水晶鞋似的,这个女人到了十点就要从天上人间落回现实里,做个相夫教子的平凡人。
她醉态酣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悄然降临,而是笑嘻嘻地唱着什么歌,腔调轻柔,步伐混乱。
可能她刚刚还在舞池里兴奋尖叫,跳着最擅长的舞蹈,勾引所有男人为她红颜一怒,而现在像是回归了最普通的生活。
但有时候“平凡”是最容易也是最难得的。
谢旻注意到她眼尾的妆,竟像是一条游鱼,在其间悄然闪烁着,她唱着他没有听过粤语歌。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爱的人没有一生一世吗,大概不需要害怕,忘掉爱过的他……”
没人为她引弦乐,这是死前的最后狂欢。
谢旻成全她。
他们的步伐愈来愈接近,他压低了连帽衫,错肩而过的那瞬,手起刀落,血色悄然在白皙的脖颈上绽放,像一朵被血染红的玫瑰花。
歌声戛然而止,逼仄的街道上人烟稀少,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这一晚死了个不重要的女人。
匕首的血顺着谢旻的指间滴落。
这是严昱第二次看见谢旻杀人,他就躲在一棵能将他罩住的树后,露出一双狼崽子似的眼睛,几乎是渴求般的盯着谢旻,……像刚被带回家的那两天。
他害怕谢旻发现,在他们错肩而过的瞬间又去看倒地不起的女人,唯有血色与月光相映成彰,今晚的月亮是下弦月,……竟是一种枯死、窒息的美丽。
谢旻的手又快又稳,神色没有任何波澜,更懒得处理尸体,他清楚知道TIZE会给他每个目标寻找最合适的死法,从而令警方神昏意乱。
到最终变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杀人于他而言就像家常便饭那样轻易,严昱在那一刻想到的并不是什么残忍、可怕等词,而是他想要成为和谢旻相同的人。
并不为弱小、濒死的人感到同情。
这样他不仅仅能保护自己,而且再……不会让父亲将自己关进黑屋子里,遇到任何人,他都不会落于下风。
他会变得更强大,然后可以保护谢旻。
那瞬间严昱觉得整颗心都变得热血沸腾起来,他又找到了将狙击枪握在手里的触感,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
然后再抬眼便看见了谢旻的目光。
那是种严昱在被太阳暴晒都不愿意见到的目光,怎么形容……感觉令人惊惧,又像是死亡缓慢的逼近,没有任何逃脱的方法。
只能慢慢的等死,谢旻给他这样的想法。
他杀的每个人造就现在的谢旻,他带着每个目标的血,活成了杀人机器。
谢旻对危险的警觉度很高,哪怕严昱只是微微蜷缩了下手指,他都能有所察觉,甚至找准了他藏身的位置。
但是谢旻没来得及看树后的人究竟是谁,因为眼前已经有了更重要、亟待解决的事情。
他看着挡在面前的人,懒得说话,那把匕首在手里转着玩儿,好像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那人似乎恼怒于竟然会被谢旻吓到,便讽刺的笑了声,像是做底气。
他声音很哑,戴着连帽衫看不清楚模样,像是公鸭嗓般令人难以忍受,“谢旻,到了你该交出名号的时间了,往后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谢旻轻嗤一声,懒得做回应,只是甩着手等待他的攻击,态度先将对面的人气了倒仰。
不重视便说明他在谢旻眼里如碾死蚂蚁那样简单,他怎么会服气?
这个人要不是占着老板养子的身份,又怎么能这么些年都稳稳占着“T”的名号不肯交出来呢?
排行榜第一又怎么样?嗤,从今天过后,这个名号一定是属于他的。
他绝不可能输!
20分钟前。
“你想取代谢旻?”吴峰微微一顿,似乎忍住了想笑的心思,抽了两口雪茄,听到了肯定的回答。
便答应道,“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真的能杀了他,将他的身份带给我,从今以后你就是‘T’。”
谢旻……是该被敲打敲打了。
倘若谢旻在场的话,一定会对这话嗤之以鼻,说不定还附赠一句“想要?我送给你”。虽说对方不一定领情吧。
他有些想笑,没想到令他变得冷漠、嗜血、残暴、没有同理心的名号竟然被所有人竞相角逐,……真是讽刺。
想要的拿不到,想走的被生生按在这个位置上。
吴峰还是没法放弃他,他更清楚明白,真正能派上大用场的微友谢旻,因此才会起了想要将严昱收于囊中的心思。
……可是谢旻比他更明白,他想
', ' ')('要的是“渔翁之利”,而不只是其一。
像方泉与莫灵惜的搏斗,莫灵惜取胜在速度与技巧,因为方泉的身形限制他的行动,但力量是他最大的优势。
但要和谢旻搏斗,一切花里胡哨的技巧反而没有太大用处,他更喜欢的是拳拳到肉和一刀毙命的打法。
这也是很少人找他搏斗的原因。
谢旻原想着点到为止,懒得再纠缠,然而这人是一定要和他争出所以然来,屡屡专挑着谢旻的底线碰。
他再懒得留情,干脆的一刀毙命,那人捂着脖颈炸开的血线愣在原地,软倒在地,然后咳着血瞪着眼睛看向谢旻,“你永远都不会好过的!”
谢旻轻叹,“我从没好过过。”他盖住了还在流血的人的眼睛,“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做杀手了,不好。”
等人完全咽气了,他便打电话给组织里的人收拾,又看向那棵树后藏着的人,没忍住皱眉,“还不出来?是等着我过去请你吗?”
他身上的血没有处理,在月光下显得渗人,严昱像是没看到似的,慢吞吞地从树后挪出来,先发制人,“……我害怕,担心你受伤。”
谢旻被气得烦躁,“担心我?我他妈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用你个小屁孩担心?跟着我做什么?你知道凶杀案现场有多危险吗?”
“今天他要是提前发现你,现在躺着的就是你!……我从别墅里把你带走那晚你爸的死相你看得还不够吗?严昱,我把你带回来不是看你自己作践的。”
“没有,我看够了,”严昱还好好回答了问题,又抬着眼睛看谢旻,分明没撒娇,可谢旻就是生不起气来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谢旻揉了揉额角,刚才说的话像炸弹似的,炸完便忘得丝毫不剩,幸而严昱更没往心里放,“算了,兔崽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回家,等着喝西北风吗?”
等人乖乖跟着了,谢旻还是气不过,“……下回再偷偷跟着我,你就自己一个人睡去,别找我。”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光明正大跟着来?”
“……”谢旻懒得回答。
“那等我像你一样强大,是不是就能跟着你了?”
谢旻没往心里去,毕竟每个男孩子都慕强,但像他一样强大?做梦呢。
然后他便随意应了声,“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还没有像我一样强大’的时候出现在凶手案现场,我就……把你扔出家门。”
他特意强调了这个,冥冥中两人像是做好了约定,严昱听懂了,轻声道,“我一定会的。”
但谢旻没有听到。
如果他知道往后的严昱真会长成个管不住的狼崽子,还得“卖身还债”,他一定不会答应什么“像他一样强大”的鬼话。
有时候……强大便意味着被压制。
“阿旻,”严昱毫无预兆的开口,“我能问你为什么要做杀手吗?”
谢旻没有立刻回答,连平常带笑的眼睛都在深夜里变成黝黑的深潭,像是蕴含着风暴。
严昱侧开眼睛装没看到,“有些人是为了单纯兴趣、有些人是为了钱财、有些人是想要收藏尸体、有些人是喜欢和警察玩游戏……”
“我觉得你哪种都不像是。”
“我是,”谢旻笑着道,“我就是单纯喜欢杀人而已……”
“阿旻,心理学说回答问题不敢盯着人的眼睛看,那说明是在说谎。”
谢旻懒得回应,这小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好搪塞了,“行,我不是,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你猜猜?”
“猜不到,”严昱低垂着眼睛,“但我知道你每次杀人都不高兴。”他又在心里补充道,“但我会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谢旻没在回答,只是拍拍严昱的肩膀,“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
很久后严昱发现,原来那便是情窦初开的最初,但他尚且不知晓,只是笨拙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对一个人好而已。
谢旻是他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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