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故乡?”安默拉在旁边问他。
“不……”克洛宁走上了这艘船,背影有点孤单无助,“我情愿死,也不愿像猪猡一般活着。”
“?”安默拉心想自己还没对这家伙怎么样呢,怎么就一副要凛然赴死的表情了。
“我会为我不久前的屈服后悔终生。”克洛宁悲痛欲绝。
安默拉皱着眉:“你怎么这么没信心?我还觉得自己能带着兽人过上美好生活呢……”
克洛宁不觉得奴隶船上会有什么美好生活。
安默拉琢磨了一下,解释道:“这几艘船是我临时租用的,听说船主为了装你们把十船奴隶都扔进海里了,我没有把你们卖去斗兽场的意思。”
克洛宁很怀疑地看着她。
“总有一天你们能回来。”安默拉安慰这只敏感纤细的鹿人,她觉得自己离巧舌如簧越来越近了,“这个世界不会永远被某个单一种族所操控。”
克洛宁站在船舷上回头:“我不知道是该憎恶你还是该感谢你……”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默拉转身离开,黑色军装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船缓缓驶向遥远的海岛,冰原兽人最大的部落被转移走,可是那些散居的兽人们却要面临人类的清剿与严酷的自然灾害。生命的火种以最极端的办法保存了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变成燎原之火,会让复仇的民族情绪燃烧无辜之人。这些都不是安默拉可以顾得上的,她觉得自己应该保存兽人的力量,因为有一天这种复仇的力量会为自己所用。门格尔没法教给她太多东西,但是他将生存与侵略的本能埋在了她的每一寸皮肤下面,这也许才是他带给这个世界最大的灾难。
离开是为了回来,抛弃是为了夺还。
兽人们至今仍怀着希望活在人类制造的绝望之中。
在莲恩赶往大运河,安默拉偷渡兽人部族,整个冰原都陷入混乱之中的时候,黑暗圣殿一如既往地平静。
沙利叶最近一直呆在地狱,很少来圣殿祷告,亲手杀死玛希之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玛希·哈里森曾经是他人生的路标,那位伟大的灵魂导师具有这个时代最为美丽的心灵,最不可侵犯的人道主义思想。
但是天使们不需要“人道主义”的思想。
他的价值观从来不应该以“人的存在”为核心,他一直在尝试着突破这点,直至抵达神本位的思想。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就像所有堕天者和天使们那样。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身处第四层地狱的赛门经常来他这里坐一会儿,“你最近都不去祷告了。”
这里的宫殿恢弘到有点虚假,空旷、冰冷,毫无人气,无底深渊一直给人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四周的深暗中漂浮着无数光点,它们从上层地狱流泻下来,就像银河流泻于星空一般。这层地狱相比起其他岩浆烈火覆盖的地方,更像是不可捉摸的梦境,随便一碰就会破碎。
沙利叶所在的地方是地狱的第五层,最下之窖门。
堕落的灵魂要花一个世纪抵达这里,此时他们早就失去了人的意识与情感,只会凭着生前的本能往下堕落,最后穿过最下之窖门,有些消失,有些则抵达斯洛所看守的夜之领域。
沙利叶坐在最下之窖门的旁边,光点们穿过他的身体进入下层地狱,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灵魂的生平。
“没有。”沙利叶安静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去圣殿了。”
赛门坐在他宫殿的二层台阶上往下俯瞰:“你翅膀都耷拉下来了……怎么看都不像心情好的样子。”
沙利叶迅速收回了翅膀。
赛门:“好吧,当我没说。”
沙利叶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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