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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能是玄明恭华。
他在哪?
檀弓呢?
“檀弓……”卫璇自语。“茉茉姑娘,你方才可见有人与我同行……”
林茉茉这才想起:“啊,公子,我,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说。刚才是有个道长来敲门,把公子扶了进来的。”
“那道长呢?”林茉茉叫自己公子,能被小乡里的人称为道长的,除了气质脱俗得过于明显的檀弓,还会有哪个?
林茉茉说:“道长转身走了。”
卫璇不知是不是重伤在身,颇有凡愁,莫名多愁善感起来,肩背上那早已结痂脱落的刑伤,此时都一齐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林茉茉若说“道长走了”便罢,若再加上这“转身”二字,六个字一起,那画面感就不可抑製地跳了出来。卫璇颓然而坐,一闭目便是王含贞眉心的那张忘情令。
不行。
卫璇将汤碗捧到林茉茉手中,笑道:“茉茉姑娘,你手可真巧。可否劳烦你,再为在下熬製一碗这汤药,在下还是冷得慌。”
林茉茉呆在原地,半是为了她不知这贵气逼人的公子竟会出言如此,半是方才卫璇碰到了她的小指。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林茉茉坐在伙房煽火熬药,不知是小指烫些,还是脸上热些。
卫璇跃窗而逃,甫一落地,便如同砸进了一床棉絮中。
原来是这积雪已堆得有半人深。夜色昏晦,大雪泼天,才走了几步路,嵌珠镶金的靴子、雀羽刺文的裤管里都灌满了雪,不一会,袜子也被雪水濡湿透了。
寒意贴着肌肤,黏黏腻腻,就如同他心头那个如初春柳絮般,一经扑面便轻盈绵密的可怕念头,久久挥之不去。
卫璇左张右望,前瞻后盼,终不见人。
走了不知多久,卫璇终于踏过那片积雪甚深的低谷,下肢几近无知无觉。他登上一座孤绝高峰,山顶悲风凛冽,砭人肌骨,目力只见有几个稀落星点的人家,闪着幽微难明的灯火。夜空被雪色照耀出一片青白,成团成雾的鸦云乌蔼蔼的,偶然露出一线渺茫的月光。若有若无的兽笛声时消时长,那种笛音高古厚实,听久了,就像听见大地的呼吸声那样平缓和远——直至那声音悄然走远,仿佛这片村庄也陷入了巨大的长眠之中。
“卫璇。”
檀弓立于一树白须朱砂之后。明明皎皎,花筛月影。梅似雪,雪如人,白雪红梅,都无一点尘。
“你在这……”檀弓一语未毕,就被卫璇从正面抱得呼吸一窒。卫璇低下头,冻得发红的鼻头刮擦到他的脖颈,竟比体温素寒的檀弓还冷上一些。
卫璇句句有喜:“太……太好了。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我也他们一样……”卫璇语无伦次,两句话所指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瓣洒金红的梅花落在雪中。
檀弓眉峰疑色渐渐消去,半晌才说:“何也。”
卫璇把脸移出来,吸吸鼻子,因着脸上冻僵,此时露齿而笑,两颊扯动地已有些生疼:“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要丢了我,吓得我魂丢了半个。”
檀弓答:“天心缺月玉和太初……”
卫璇脸色一滞,又双手一环,把檀弓抱得更紧:“罢了,我问错了。你当我没问过,你又要长篇大论了。我不管,我冷得快死了,你先给我抱一会暖一会。”
檀弓衣领间清冽的气息香霭云飘。
檀弓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也没什么别的特殊想法,可是他僵直的体态,给了卫璇一种他是在默默计算还需要多久的样子。
卫璇哈出一口热气,捂捂鼻子:“你冷么?我们快回去罢。”
忽听无须从远处蹦蹦哒哒地跑过来,见了卫璇,略一抿嘴:“你没死啊。”
危急关头,卫璇以身护檀弓,故他伤重,而檀弓无恙。
这都不死,也算他忠心命硬了。
卫璇觉得无须这时特别可人顺眼,伸出一隻沾满雪水的手,狠狠揉了无须的头。
无须一头服帖柔顺的黑发,登时毛毛燥燥,无须踮脚反口就是一咬:“你是欺负本君没有法力不成!”
卫璇吃痛一甩手,就躲在檀弓身侧,二人绕檀弓而走。
无须急了,抖落一头雪水:“道君,你看他呀。”
卫璇也伸出手腕,露出那险些要流血的牙印:“你看他!”
无须更气:“你反了你!”甫一抽鞭便傻了眼,那鞭子软塌塌的,还不如树枝儿好用呢。
卫璇根本没欺负无须,他坐在地上,任由无须往他衣领和耳朵里都塞满了雪。
打闹一阵,二人都精疲力尽,偃旗息鼓,呈“大”字躺在雪里,互视一眼。
檀弓才开口:“卫璇,天心缺月玉和太初衍日石原是先天五太时候,一双一对寄存阴、阳二气的法宝。后来太极阴阳微分时,二气从其中流溢散出,推演万变,化生五行灵气。上清下浊,又有三十六重天,三千世界。昨日想是这一石一玉一相逢,便有了后天小太极的气象,造就一
', ' ')('段时空乱流,才将你我带来这里。”
卫璇坐起来,收敛容色:“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檀弓道:“这里灵气稀薄,浊气甚重,极难催动法力,寻常人不知修仙二字,应当是在欲界六天。我观其地貌河川、民风习俗,又约是第四重清明何童天,或为第五重玄胎平育天。目下只有速速寻到那太初衍日石,才能再造后天小太极,回到赤明和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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