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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弓是这般坚定,没有任何犹疑:“你性本纯善,心怀天下之大,有万物之多,实为人界三十二重天中绝无仅有精诚清绝之人。仙缘甚深,他日必然可以悟慈悲之灵机,秉大乙之干纲,万祸雪消,千祥云集。我信之,故不弃之。”
句句良言,语语金石,却没有得到卫璇的任何积极回应。
檀弓淡淡地说:“你若仍然惑之、痛之,从今往后我亦可为尔之友,便当作是失一而得一。”
檀弓忽觉腰上一紧,肩上一沉。
卫璇从后面抱住了他。
檀弓不解其举,疑问着唤了他一声。
卫璇只是说:“你再叫我一声。”
“卫璇?”
檀弓神仙骨相,玉容白衣,他的眼睛像是含着冰,眉宇像是飞着霜,说话像是飘着雪。他的神色永远淡然沉静,好像他站在哪里,哪里就与绿柳红尘隔绝数重,人世间所有的长江大河、潮来潮去全都变得不值一提。
可是这时,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宁静,像是疏林曦照,春山如黛草如烟,水乡里的一场大雾,朦胧、柔和、扑面而至。
檀弓忽觉腰上的手劲一松,倒是肩上一湿。
“多谢。”
二人日夜兼程地回了太清仙宗。
天问秘境塌陨,天问果也遭了重创,一时半会剖不开,需要多日修复。可是二人这趟下山都差点丢了命,最要紧之事是先疗自己的伤。
檀弓还是易容的状态,太清仙宗哪有这号陌生脸孔?外人其实不可以长留太清仙宗,卫璇便将他带到密室中。
“表台!表台!”
暗阁中透出一道刺眼光线,正好打在檀弓脸上。卫璇忙用手遮了。
光线又忽地没了。
“等我一会。”卫璇起身,温柔笑道。
“含贞,王含贞。”卫璇走出暗阁,却找不到王含贞的影响。
王含贞此时正躲在这密室的屏风后面,紧紧捂着嘴,隐藏自身气息,听到卫璇又走回去的脚步声,这才逃过他想象中的一大劫。
王含贞背贴着屏风滑蹲下来,两手抱头。
他又惊又喜,又恐又愁。
所惊者,他表台竟欺瞒师门金屋藏娇,听其说话声气又有无限温存,也不知这两人已经是何等亲密关系了,甫一想,他便一片红霞烧满面;
所喜者,表台能得一佳人陪伴他自然是喜的,但始终敌不过他终不必受师姐们威逼利诱,冒表台之大不惬之罪,为她们传递彩笺尺素或寄情小物之喜;
所恐者,他虽少不更事,但仙宗内膏梁纨绔讲起话来不避人嫌,他到底耳濡目染了些男女之事。看方才,暗阁昏室,孤男寡女,他莫非有撞破好事之嫌?
所愁者,他今日是有非常急事,不得已省去往日许多应卯之繁杂礼数,故直来表台书房觅他,更是想也不想便踏入暗阁。但眼下正在刻不容缓之时,他今既已惹恼佳人,衝撞表台,越性将错就错。再者来,若那女子不分轻重缓急,既知他来意仍是羞恼,那便……
王含贞心里波涛翻涌,手持两块玉简,昂首郑重地走向暗阁。像极了一个手持芴板,心决死谏清君侧的千古忠臣。
“表台,我可以进来吗?”
卫璇应了一声。
“我……”
是男子?
是男子!
王含贞强行稳住,免得往后退步,卫璇常令他要沉稳些。
王含贞心乱如麻。再仔细一想,这男子未束冠,作长发披散科,再者方才表台好像是遮住了他的脸,所以这才先入为主了。
这大概只是哪个面生的师兄,在这里养伤罢了。
王含贞豁然开朗,对着檀弓施了一礼后,对卫璇说起正事来:“表台,你去好久哦!宗门大比错过了一半,还剩下丹道和剑法。别的都算了,我把这些丹道典籍都抱来了,表台看看总有益处。”
卫璇翻也不翻,笑道:“谢谢你。可是炼丹是一日之功?”
王含贞很怵卫璇,不是因为卫璇对他多凶,而是因为不论做什么,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南华卫公子璇玑的表台珠玉在前,久而久之他见到卫璇,就无法不想起自己种种不足、处处不是,仿佛这个完美无缺金光闪闪的表台相比,自己连木椟都不是,来人间就是凑数的。
虽然畏惧,可是王含贞一直实打实地特别崇拜卫璇,听了这话立时反驳道:“表台聪明绝顶!”
卫璇道:“事不可为,不必在这上面浪费力气。你拿回去吧。”
王含贞稀里糊涂地嘟囔道:“可是…我不喜欢云师兄。”
卫璇正襟危坐,他知道王含贞不久之后也必须下山历练了,便很忧心:“这次的宗门大比,是宗主选择接班人,还要看你脸色不成?含贞,你马上都是要有师弟师妹的人了,要给他们做出个样子来,不可以把喜怒挂在脸上,口无遮拦总会惹祸。”
卫璇说到这里顿住了,忽觉得在檀弓面前这么板脸训人起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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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含贞本来蔫了,听了这话马上精神抖擞。
卫璇道:“这些典籍你……”忽地和檀弓对望一眼,觉得他好像感兴趣,便说:“你留下吧。”
王含贞猛然抬头,不知何故表台忽地转变口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师兄耳旁吹风,感激涕零,打算千恩万谢地出去了。索性自己来这一趟不是白挨了骂,好歹派上些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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