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每年大年三十都会借宿在大佛光寺的那个高人吗?”
“啊!我知道我知道……卜卦很准的那个对不对?我女儿说他是什么网红……但感觉不太可信啊,招摇撞骗的样子。而且我还听说他神神秘秘的,谁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我之前也不太信,但我有个亲戚的女儿撞见过他!好像是个男的。他帮我亲戚的女儿占了一卦算姻缘,连对方的年龄职业和模样都算出来了!准得不得了。从此之后我就信了。据说省级的领导都请过他。今天大年三十一半的人都冲着他来的。”
“哇,那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遇到啊?”
“不一定呢,高人给人看卦全凭他的心情的……”
魏柏言听至此,再也按捺不住心情。他的脚步逐渐加快,他上了车,匆匆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重新回到医院去的时候,叶邵还是没有醒来。
魏柏言请走了护工,搬了张椅子坐在叶邵身边。他难得地没有焦虑,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一改之前颓废的样子,他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乌黑的眸子背后压抑着急切的盼望,好像想要去期待,却又害怕失望。
这样的情绪太过于浓烈,让他觉得这把椅子长了刀片,一刻都没法坐下去了。
他必须要找点事情做。
他开始翻书看。那些书都被他翻烂了,拿起来的时候又有几页要掉下来。看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又开始看起了电视。他看一个节目十分钟,就又换了台,林林总总换了七八个后,他便将电视关了。他捣鼓起床头的花,新插的剑兰被他弄来弄去,生气十足的样子立刻蔫了一半,连花茎都弯了。
他立马不敢动了。
他回到椅子上坐着,安安静静地。暖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嗡嗡地响着,有点吵耳。过了一会儿之后,魏柏言缓缓地拿起手机,手指顿了顿,打开了一个加密的相册。
那里一共有一千三百多张叶邵的照片。这是他这几年来,从别人手里搜刮过来的叶邵的照片。照片里也并不全是叶邵为主角的,有一些叶邵只出现在了背景里的一个小角落,甚至只出现了半个身子,他也毫无例外地全都留了下来。
他翻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看着。
魏柏言从叶邵的儿时开始看起。那时候的叶邵还没长开,水灵又可爱,一双眼睛乌黑得像头鹿,嘴唇薄出了粉红。他背着书包挺胸抬头地站在雕像下面,像一头骄傲的小狮子。少年时期,叶邵开始发育了,他开始迅速飙高,身材修长,肌肉显得有力。镜头捕捉到的他从主席台上一跃而下,汗水挥洒,笑容肆意又张狂。
魏柏言一路翻,一路看。翻到相册底部,他看到了一个视频。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开来。
镜头有些晃动,似乎拿不稳。但是很快,成年的叶邵就出现在了镜头里。比起少年时的他,叶邵样貌更加好看了。叶邵像只猫儿一样窝在被窝里,头发有些翘了起来,只有一个脑袋露到了被子外头,他一边藏在被窝里,一边格挡着伸向他被窝的手。
叶邵笑道,“别弄我!魏柏言!我怕痒!我再睡会儿,给我五分钟,再给我五分钟我就起来了!”
镜头外的魏柏言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掀他被子,“再不走,我俩就要迟到了。”
“……”
“你赖床的样子都被我录下来了。到时候我发给廖桁京看。”
叶邵的被子被掀开,只好两眼一闭,双耳不闻窗外事,开始装死。
镜头慢慢靠近。镜头外的魏柏言道,“你睁不睁眼?”
继续装死的叶邵:“……”
“我数三。”
“……”
“二。”
“……”
“一。”
镜头黑了下去。但是很快,又亮了。
半晌后,镜头里的叶邵颤抖着睫毛,喘息着睁开了眼睛。他薄薄的嘴唇透出一层血色来。他恼羞成怒:“你亲我就亲我,能不能别捏着我的鼻子?”
“以后叫醒你就用这个办法了。”
“我要报警了。”
魏柏言又亲了亲他,“我们就是警察。”
视频到此结束了。
魏柏言握着手机,直到手机待机,屏幕黑了下来。
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饱满的月亮在枝头上,将冰冷又温和的光洒落到了房间里。手机的荧荧白光映得魏柏言的脸线条分明,那平静的脸的背后藏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温柔和哀伤。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