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丘道:“不是,是听说今日会有批新书到店,其中有本特别想看的,特来此等候。”
老板闻言笑:“是昨天公子与那位小娘子推荐的那本吧,是的是的,今日到货。公子无需一早就等在外面,与我说一声,我给你留下。放心,定会让你有东西送出去的。”
老板的话里有戏谑之意,宋丘也没否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殿下,此处有问题吗?要属下去查吗?”
金魏见时王殿下忽然停下观察着书屋二人的谈话,不知可是崔吉镇又出了新问题,难道是暗哨还有疑点,还未挖净?也是,这书屋是新开的吧,甚是可疑。
金魏这一问,让倪庚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驻马看了这许久。
“不用,我们走。”倪庚重新驾马离开。
马儿奔驰起来,初夏的风往他脸上打来,躁热。直躁到心火骤起,他心底有了决断。
来时一行人全程赶路,但由于主子的心情轻松,气氛也是轻快不拘的。回去时,是人都看得出来主子的不悦,低气压保持了全程。像是在传紧急情报一样地急疾了一路,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京都。
时王一回到京都,当即就进了宫,求见太后。
第16章
“娘娘,既已答应了时王殿下,就不要愁眉不展了,小心走了心,变季时入了病气。”运福是太后娘娘十五岁入宫时,就在她身边侍候的小太监。
当年的小太监如今鬓发已白,早已变身为寿福宫大总管,是王太后最倚仗的得力心腹。
王太后跟他是可以说一些心里话的,也不瞒他道:“先帝去的早,圣上初登大位不过少年,那时需要操的心可真多。如今十来年过去了,都说哀家该颐养天年,可这最小最挂心的一个也不消停,哀家就是操心的命啊。”
倒了茶水,运福递过去道:“时王殿下能文能武,与圣上兄友弟恭,是圣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咱们这位殿下,其实真没让娘娘您操过什么心。如今殿下于情,。事上开窍,许是开的有些晚,倒该着娘娘多看着点儿。”
太后摆手没喝:“不过是个女子,长得招摇些,性子傲了些罢了,凭我儿还能拿捏不住,掀不起什么风浪,再不济还有我与皇上看着呢。只是如何与阿媛交待,那孩子可怜,说起来也是我王家仅存的血脉了。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拿给她,有那样的爹娘,她配得起,我王家配得起。”
运福知道,太后也就是发发感慨,嘴上疼一疼郡主,最后还是会紧着自己儿子。
难得时王殿下与太后张口索要,只要不是要太后的命,不,运福不确定,兴许就算时王要太后的命,太后也有可能会给的。他的这位主子唯一的命门就是她这个小儿子。
“按说最后的王妃是阿媛的,后院不过多个女子,不打紧的。以后弈儿后院还会有更多女子,她主母位置坐得稳当,不该较真这些。”
说着太后叹了口气:“只是弈儿,竟要那戚氏先入府,这就有些屈了阿媛了。”
运福未插话,果然太后的眉心慢慢地松快下来,自己就想通了:“弈儿向来不近女色,以前只允一婢近身,最近那婢子也不见了,说是犯了错受了惩戒。我儿在此事上已算清正,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京都里的那些王侯公子在弈儿这年岁上,哪个不是妾侍满院,儿女几许。若按这标准,堂堂时王,我都替他亏得慌。”
“所以你说,时王在成亲前院里进个人算得上出格的事吗。”太后扭头问着运福。
运福马上答:“自然不算,娘娘说的都占理。”
太后点点头,话音一转:“不过,王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没规矩的乡野女子该让她学学规矩的。提前把人教好了,省的以后阿媛再教了,也算我给阿媛的一点交待。”
运福眼珠一转,道:“此事,娘娘是否要提前知会殿下一声?”
太后看他,他又道:“怎么说也算是殿下的人,娘娘是知道的,殿下轻易不会往自己身上敛捡什么,一旦敛了捡了,就算他的了,不容其他人插手。”
是,那孩子是有些霸道与独性在身上的,太后一直都知道。
运福说得在理,太后觉得是该如他说的做,遂让他亲自去到时王府,把此事告之时王。
倪庚听到运福求见,此奴婢在母后身边是有些脸面的,倪庚让金魏去带了他进来。
时王给脸,运福却不能拿大,他是聪明人,也知道时王是什么人,比起在太后面前还要卑恭地跪地请安道:“奴婢叩请殿下安。”
倪庚:“福总管起吧,看座。”
运福起身,屁股只沾了椅子的一点边儿,道:“娘娘让奴婢来禀殿下,允了崔吉镇的戚氏入王府,但具体时日得由娘娘来择选。主要是恐戚氏从小没受过宫廷教仪,娘娘的意思,派上两个宫仪女官,提前去到戚府教些规矩,也不用提别的,只道是娘娘在崔吉镇见了,惊于戚氏的才貌,心生喜爱,特意抬举她,赏她的。”
运福说到这儿,觑着时王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殿下您看,这样可否?”
母后要教戚缓缓?他原先想自己教的,怕的就是让那些繁复的规矩把人教傻了,失了灵动。
但,一想到她如今不缺灵动,都灵到在他头上动土了,让那些宫仪女官教一教也好。
唯一不好就是,他原先想着这一两日就把人弄过来,如今却要多待些时日了,不过也不着急这点儿工夫,人早晚是要过来的,让戚缓缓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孤看可以,那就劳烦母后了。”
运福松了劲儿,不多停留,站起身来请辞。
运福走后,倪庚回到书案前,白帕下盖着的是幅画,虽只画了一半,但画中人的美艳与娇媚已跃然纸上。
画中人眼上覆着眼罩,樱桃红唇微开,露出四颗齐整小白牙,乌发披散,一半铺于身下,一半于身前似遮似掩。
手指葱白,骨节长,配上光泽圆润的甲盖,柔弱地搭在榻边。
这一副画景,倪庚曾见过,一次是在现实,崔吉镇园子里的厢房里,一次是在最近的一次梦中。说不清哪次更让人心悸,现实中他有顾忌,顾忌她是第一次,他保持克制,尚算怜惜。
而梦中的这次,他有恨有怨,有教训之意,怜惜理智什么的皆被他抛到了一边。可能浅意识还是辨认出了这是梦,是假的,所以他遵循了本心,全然没了顾忌。
最后摘下她眼罩的时候,她已哭红了双眼,那样子可怜极了,自己恶狠狠地对她道:“活该,让你骗我,让你不听话。”
梦中是解了恨的,但醒来,倪庚就骗不了自己了。
戚缓缓那小女子可是没受到一点责罚,在崔吉镇呆得好好的,说不定这会儿已捧着宋丘给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呢。
阴戾从倪庚眼中一闪而过,他沉下心来拿起笔,继续这副未完的画作。
只是画中都如此美妙美好,他怎会生出是否放过她的想法,那是决不可能的。
他不屑把话与她说死,只直接把事做绝即可。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力。
崔吉镇这边,令时王心躁起火的送书一幕并没有发生,自打他走后,戚缓缓很是老实了一阵,好几日没有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