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只是想找回这四年里不见的勇气……哪怕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也没关系,哪怕我再也找不到他也没关系,我想趁还能爱的时候 ,尽量别让自己后悔。”
“别给我搞文绉绉这套,你就是在无病呻吟。”
林觅说:“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一定要去伦敦找邬北,一定会走呢?”
“你将不再是林家人。”白娉的胸口隐隐作痛,像被热水浇伤。
林觅笑容悲戚:“妈,这是一个轮回。爸当年净身出户是因为他不想接手家业,奶奶无法理解他,两个人时到今日才解开当年的心结,我今天想去伦敦也是鼓足了勇气追回爱情,我也不觉得主动就意味着掉价,如果只是因为我去追随我想做的事就要脱离林家,我无话可说。”
日子就是这样有秩无序地过着,否极泰来,枯木逢春。她总是东张西望,唯独漏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娉强行将刚才一齐冒出来的无数个念头通通摁下,骇浪平静,头脑才渐渐清明起来。
她仓皇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
思绪如潮,忆起那段无意识岁月里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
“白阿姨,我这次带百合和郁金香来看您了,我是邬北。”
“说来挺有意思,我向护士长打听到您女儿每周来医院的日子,然后再挑别的时候来看您,怕她看到了揍我。”
“白阿姨,菊花不吉利,我这次为您带来了小雏菊,虽然离开的时候就要拿走,但希望您能够喜欢。”
“挺巧一事,我今天在公司遇见您女儿了,她还是那么漂亮。”
……
“白阿姨,我要出发去伦敦了,我爸手下的干净钱都在英国银行,我不能让苏倩钻空档继承全部,现在正在筹备律师打官司的事情,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如果您能记起这四年我与您聊的种种,请您尽可能告诉您女儿,我会一直爱她,在天涯海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爱下去。”
“祝您一世平安。”
白娉看着西边染色的云朵,神情微微恍惚。
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停顿了许多,才开口:“几点的飞机?”
林觅吸了下鼻子:“一点十分,凌晨。”
白娉平静说:“国际航班至少提前四个小时候机,这里开车到泞京机场也有一个小时,再不去该晚了。”
“……”林觅猛然抬头,像冰雪消融后蹦出的第一根春芽,言语功能暂时失灵,只有眼眶睁得老大。
几秒的寂静后,白娉闭上眼,胸腔起伏逐渐平稳,她又变回慈祥和有着强悍共情力的母亲。
“觅觅,你把他从伦敦带回来,带到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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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命运使然,林觅登机进入商务舱,左边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的女人正是宁酊雪。戴着黑色口罩和chanel大logo的墨镜,若不是瞥见她耳垂上极富特色的红痣,林觅还一时认不出这是哪个赴英女明星。
飞往伦敦的路途漫长,林觅没主动叫醒熟睡的宁酊雪,加上她也困到了极点,盖好毛毯阖上沉重的眼皮,ipad里面缓存的电影通通没心思看。
路途经过极昼之地,太阳刺目,体贴的空姐悄无声息把排排小窗关上。
宁酊雪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被这番动作弄醒,惺忪遮掩将手机连上民航机载wifi,百无聊赖刷起了朋友圈。
……
林觅是被女人的啜泣声吵醒的,尽管对方哭腔尽可能压得很低。她登机前喝了杯星巴克的冷萃,后半夜一直睡不安稳,细微末节的声音在耳边依旧存在感很强。
哭声响起的同时,她倏地睁开眼。
宁酊雪弯腰躬得很低,手掩着嘴唇不停抽泣,泪珠一滴一滴从她的眼眶溢出,重重砸落在暖色地毯中。
那是当一个人极度悲伤时才会表现出的状态。
林觅胸腔里再次涌来那阵熟悉的苍凉感。
飞机在半空中平稳行驶,她暂时解开安全带,隔板后露出半张脸说:“宁小姐,你还好吗?”
宁酊雪几乎是一瞬间认出了林觅,声音呜咽进泪水里:“他……他自杀了。”
“谁自杀了?”
宁酊雪哭得气噎声嘶:“裴小二爷,他在家中吊死了。”
第77章 最后一次失控
机舱内部系统原因, 林觅输入座位号后迟迟无法连上wifi。宁酊雪伸手把她的手机递来,整个人蜷缩回沙发里一言不发。
林觅低眼瞧着裴斯宇朋友圈的最新一条,老爷子不会用智能手机, 便猜测是裴家长子代笔发布讣告。
这条朋友圈光共友点赞就超过百人,下面有无数条评论表达对逝者的惋惜和对裴家人的关怀, 甚至蹦出些平日与裴斯宇毫无瓜葛的人挥洒五百字,痛批自己对世事无常的愤恨。
思及那日邬北直截了当掰断电话卡,林觅放下手机, 有点能共情他的心境。
小窗外是地面上的城镇轮廓和连绵起伏的黄色山脉。
飞机已经盘旋到了土耳其上空,预计还有四小时着陆。
她枕回靠背, 忽然陷入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思绪之中,这思绪散乱而游离在人烟外。
过了这煎熬的四个小时, 前面还有多少个小时让她百结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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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西敏市内,河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