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缩成团的林觅刚有一瞬短暂晕厥,她下意识望向门口的位置,视野中闪着无数的黑点。
一双棕色马鞍鞋映入眼帘,整体款式挺括,沉稳不失风雅,尖头处稍微沾了几滴鲜红色。
结合老大一瘸一拐的动作,不难猜出鞋主人进来时做了什么。
林觅视线顺着被西裤包裹的长腿往上,蓄着一头短发男人的面孔身形一同跃入眼帘。
他身量很高,烟灰色衬衫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膛轮廓,没任何暗纹或装饰,剪裁严谨,搭在手臂上的外套边缘斜斜贴着大腿侧摩挲。这会儿唇线绷直,眸底带着浓郁的戾气,看面前的人像在看几块腐烂的尸肉。
男人望见林觅的惨样,眼底划过一丝懊悔,不由分说过来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低眸解她身上的桎梏。
空气里静得落针可闻。
他最后轻轻撕去她嘴上的胶布,眯了眯眼睛。柔声哄她说:“起得来吗,出去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林觅扶着他的手臂面前直起身,有气无力说:“邬北,别……”
邬北没说什么,打横抱将她放到了门外的长椅上坐着。日光晃了女人的眼睛。
这里似乎是西北远郊的石油小镇,面朝公路,废弃太久而没有居民居住,连经过的车辆也寥寥无几。锁住林觅的小黑屋正是其中一所废墟工业屋,二楼被几根铁杆穿透,没有封顶。
那人把她放下就折身往小屋那边走了,手里握着不知从哪拆下的钢筋棍,他不紧不慢往前走着,棍头与石灰地擦出点点火光。
林觅闻见硝烟味,手抓着长椅背,着急喊他:“邬北!”
男人没回头。
“邬北!”
第66章 第六十四次失控
邬北抬单脚把杵在门口的瘦子猛踢进屋, 瘦子后脑勺撞上墙脚,整个人龇牙咧嘴地斜歪倒地。
下一秒钢筋棍重重落到他腹部,与身体碰撞发出很大的声音。
瘦子干嚎了好几秒, 哑声求饶:“爷,我们刚才就是做做样子, 真没摸到她哪儿!”
对方的话顿时像是戳中男人什么神经,邬北腮帮子跳动,拽着瘦子头发往墙上顶, 力道没半点克制,每一下都能听到颅内骨肉混搅的声音。
瘦子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嘴里呸出一口污血,咬牙用当地的方言对那群混混说了什么。
邬北面无表情听着, 拇指顶开黄珐琅打火机盖,擦燃齿轮点了支烟,烟雾顺着他嘴缝漏出来。
身后混混扑过来的瞬间, 他仿佛有预知般, 钢筋棍同时往后敲断了那人鼻骨。
瘦子瞳孔缩小:“你能听懂我说的意思?”
邬北扯唇嗤了声,无视其他人,径直往老大的方向拖着棍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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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风,只有无尽黄沙的颓败与荒寂。
林觅听屋子里静了冗长的半分钟, 随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拳头、棍棒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像是群殴。
刚才的凌.辱中拼尽了全身气力, 她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 也不知多久未曾进食, 头晕目眩, 浑身无力,双腿也软绵绵的。脚底着地又倏地坠倒回去。
记得派出所外坐一夜那次, 邬北打架狠起来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理。
明明自己血流了半张脸,掐着对方喉咙的表情仍是风轻云淡,叫人从心底发怵。
可这里是荒无人烟的西北郊外,远上城区几十上百公里,没有帮手,没有能及时赶来的警察,男人再能打也注定寡不敌众。
细嫩的手指狠狠拽着额边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而女人似乎感受不到头皮的痛意,目光死死落在那扇铁门上。
四野依旧无风,静悄悄的,开门出来的男人脸上显出虚实不明的味道。
林觅看见他的伤,一路疾跑,手臂环抱住他的腰肢。
日光眩得人眼发昏。邬北一只手扶在林觅的肩上,仰头望天,良久不动,像被吸去精气的镇地守护神,或是失去此地生灵敬畏,顺着沙暴螺旋往天化作神身。
西北的云层遮不住火球,碎云只是使它看上去多了白色裂纹,丝线般闪闪发光。
林觅五指轻触他脸颊:“邬北?”
男人睫颤,不理不答,也不低头。
林觅静候须臾,没等来半句回应。她怀中的重量陡然加大数倍,由于力量有限,男人的身躯直挺挺往沙土上栽。
黄尘四溅,砂砾跃进眼膜,千钧一发之际林觅伸手护住邬北后脑勺。
两人一同栽倒在地。
林觅吃痛闷哼。手背被尖石划破,落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她确认邬北无碍,随便撕下一块裙角包扎伤口,一瘸一拐往屋子那够着脑袋望。
歪的歪,躺的躺,还有几个有意识的呻.吟着试图站起来。
林觅趁他们注意到自己之前,三步作两步冲过去关上铁门,落锁。那锁看起来至少有三斤重,谅一群伤者也没力气撞开。
她凝视那处,石锁表面沾了点血,片晌退回到邬北身边。
男人的唇线轮廓分明,几乎没有血色,偏薄,看上去傲慢又无情。
马路对面停着几辆沙地越野车,外壳覆盖薄薄一层尘垢,使用的得有些旧了。
林觅刚在外边那半小时没见到一辆车影,这帮人看上去在道上混了有些年头,多半是绑架勒索专业户,选址也都在荒无人烟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