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掰开筷子,空中响起清脆一声,与另一边衣服脱到身上没挂几件的热闹隔岸观火。
她一手拢起头发沉默地吃起来。
面条劲道,浇头嫩滑,不愧是当地的特色名吃。
男的吃饭是嘴随菜动,而女的脖颈总是笔直立着,吃饭时也只是微弯了等菜夹过来。
这也导致邬北吃完用纸巾擦净嘴,林觅还在小口小口嚼着面条,吃相很漂亮。
邬北纸巾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起身到麻将桌那边要了支烟,自顾自掀开卷帘门出去点上了。
还在慢慢吃着面条的林觅嘴角挑起嘲意。
邬北只能是邬北。
当某一刻觉得瘾没必要压着时,他会毫不犹豫破开枷锁。
想那会儿她提出戒烟的要求,林觅承认她是刻意刁难,不过是想看看邬北对她、对这段感情能有多执着。
事实证明邬北确实执着过,但她今天白天也把话说明白了。若不是为了揪出那些没被法律制裁的毒瘤,她压根不会和他重新联系。
邬北大抵是想通了。
这样也好。
林觅搁起筷子,下意识望向卷帘上胶质的透明层。
男人背对着光,他半阖的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里,只有指间一抹猩红明灭。
猜他现在应该是一脸重获新生的释然表情吧。
林觅莫名想起第一次在学校里见他在树荫下抽烟,许多男生大学时学会抽烟可能是电影看多了心理上觉得挺酷的,所以走在路上或在网吧抽烟能给自己增加自信显得a爆了的那种,可邬北显然不是。
手上的烟在燃烧,他吐出的烟圈有点苦涩也有点清凉,落来的视线看得人心尖一悸。
她触电般收回了视线,将自己从那段记忆中摆脱出来,拿纸擦了擦嘴角残渍。
邬北抽完禁欲多年里的第一支烟,在户外吹了会儿风掀帘进来。
林觅收拾好桌面,两个空盘摞在一块,又要通过跟他聊正事来转移注意力。
“我刚才听到姚芝芝在和某个人打电话,她说想他,对面那人好像和宁酊雪也认识。王京这时候在监狱服刑,肯定不会是他。”
他裤缝贴在桌缘把玩打火机,压力顺着尼古丁的风儿吹走,也不知发没发现她的欲盖弥彰。
“有点意思。”
不多时,邬北笑得肩膀微抖,发自内心那种愉悦的语气说,“他居然真不挑,不达目的不罢休。”
倒是林觅蹙了眉:“你指的是谁?”
邬北说:“急什么,现在不是揭秘的时机,我会带你一点一点把前因后果捋清楚。”
凌晨三点,团建到了社恐最怕的故事环节,一人上台以脱口秀的形式讲一妙事,呼声高的留下打擂台。
导演醉醺醺地说:“最后一个环节了,弄完就放大家入帐休息。”
这会儿没几个人脑子是清醒的,头一个自告奋勇上去的人就把兄弟的荒唐情史给爆了,兄弟也面红耳赤地上去把第一个人的糗事也说了一通,彼此都当真了梗着脖子要打架。
林觅真困了,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这个环节一开始,她始终感觉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每次林觅看过去,邬北目不斜视看着台上,似乎只是她熬夜熬久了的错觉。
又或许因为她半夜里就是干这行的,稍微敏感一些。
林觅一想到将有很长一阵子无法登录b站直播,现在和viki合住标间,两人工作时间又差不多,独处超出一小时都是奢望。
她轻叹了口气。
邬北视线虚虚落在女人后脑瓜子上,眼睛里沾上点儿笑。
她那点心思被他看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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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viki打来电话的时候,林觅还窝在被子里迷糊,身边几个女工作人员吵醒嘟囔着谁闹钟响了,她只好伸手把手机抓进来。
接通后听见viki说话带着鼻音:“姐,我昨天在外边吹风吹多了,早晨起来有点感冒。”
林觅说:“过会儿我送你去诊所看看?”
viki吸吸鼻子:“这倒不急,我就是怕回酒店了把病传染给林姐你,你用嗓子的戏比我多多了,生病了容易坏事。”
这么说来确实是个问题。
林觅的睡意被浇醒了些,停顿五秒说:“那你先好好养病,我再和生活制片沟通一下。”
“真不好意思啊姐,我去附近的诊所抓点药,你尽力沟通,不行我自费到外边住几天。”
林觅没继续在榻上发懒,生活制片估计在北面那顶帐篷里,她起身简单梳洗完,穿上一件偏厚的外套。
掀开帐篷卷帘就被远际巍峨的山脉震撼到,这是一座被山环绕的城市,清晨屹立的松树仿佛调过了黑白滤镜,辽阔的旷野吹来丝丝冷风。
生活制片听完林觅的需求,拿起住宿安排簿一一比对,有点为难地沉肩说:“剧组人多,现在只有总统套房还剩了空房,如果你可以接受,我和出品人商量一下。”
林觅一反常态点头:“可以,麻烦你帮我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