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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中午的骄阳如同粘稠滚烫的蜂蜜,厚厚地裹粘住了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七月的午后,热的令人躁动不安,仿佛在滔滔热浪下,暗藏着什么即将扑腾而出的噩耗。
军情局门口,顾叶白正在下车,扑面而来的热气令她微微皱眉。司机看见了,从副驾驶座上拿来了一柄遮阳伞,后仰递给她,“顾小姐,您拿伞遮一遮吧,这鬼天气。”
顾叶白拜拜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不必了,几步路而已。时间不早,先走了。”
“是,对了顾小姐,将军让我转告您,今晚兴许迟些回去,叫您不必等了。”司机连忙扬声补充道。
“知道了。”顾叶白点点头,有些步履匆匆地向院内走去。
还没进楼门,就见赵奚玲急急地冲了出来,四处张望着什么,看见她,面露喜色地迎了上来,快语道:“上校,您总算来了,周组那边出事了,处座发了好大的火。”
顾叶白心下了然,暗暗地松了口气,面上滴水不漏地露出诧异,“出事,是押送人犯出事了?”
“是,”赵奚玲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周组当时非要跟咱们抢功,结果自己押送犯人的车队被人给劫了,处座现在都快气疯了。”
说到这,她又露出焦急地神色,快步随着顾叶白上楼,“刚刚组织全体开会,就差您了,属下赶紧偷个空溜出来寻您。上校您可要小心些,保不齐待会撞到处长火头上。”
顾叶白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先是全体集合的时候晚到,再是被谢铮带着早退,又正巧今天堵车晚了几分钟,怎么事事都赶到一起了,孙公博不生气才怪。
三楼会议室。
孙公博儒雅的脸上罕见地染上了赤红,他一把摘下眼睛,狠狠地扔在会议桌的文件架上,指着左侧的周世昌怒骂道:“废物,饭桶!这下好了,全局最重要的人犯,就被你生生给搞丢了。啊!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次行动绝对严密,一定出不了什么岔子吗。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周世昌满脸煞白,身上还带着交火时的狼藉,他站得笔直,头重重地低下,如同斗败的公鸡。他颤抖着嘴唇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被忽然传来的敲门声生生打断了,“报告。”一声清亮的女声。
“进来。”孙公博阴沉着脸道。
顾叶白推门而入,走到孙公博面前,“啪”的并拢脚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属下来迟,处长赎罪。”
“哼”,孙公博一肚子邪火没处撒,看着面前恭敬的女子,冷声斥道:“亏你还知道来,顾上校怕是找好了下家,这区区军情局,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叶白心里苦笑,这简直是当着全局高级军官的面,让自己没脸。她微低了头,缓声请罪道,“处座教训的是,属下有错,会后便将检讨书呈至处座办公室。”
她请罪道态度十足,颇给了孙公博面子,况且,顾叶白笃定此事不会被多做纠缠的原因便是,今日开会的主人公,可不是她呢。
果然,孙公博面色稍缓,到底是谢将军的人,适可而止就罢了,顾叶白倒是个聪明人。他眼角的余光又扫到狼狈不堪的周世昌身上,心头又是一阵火起:这一个两个的,个个不省心。
“行了,下不为例。”孙公博不耐烦的拜拜手示意顾叶白入座,转而再将目光沉沉地打向一旁的周世昌。
周世昌难得的见自己的老对手吃瘪,却没心思窃喜,接收到孙公博不善眼神的他,浑身一战,心里懊恼不已: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明明将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以说万无一失了。可是押送的半中间突然车就爆胎了。他意识到不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队人,火力与他们齐平,再加上有先手突袭的优势,不仅劫走了犯人,还打死了宪兵队几十号人。怎么可能,那些人怎么就那么顺利就打得押送车队措手不及……
“处座,”周世昌霍然抬头,咬牙切齿地狠声说到:“一定……一定有人泄露了情报,咱们局里有内鬼!”
孙公博目光一凝,盯着周世昌,“内鬼?这样的话你不能胡说,根据呢?”
“处座,”周世昌满头大汗,急忙道:“属下的计划您也看过,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也是得了您点头的。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一击就垮。况且,最关键的是,那些人为什么把伏击的地点定得那么好,正好是一条偏僻无人的街道,就算求援也短时间来不了。还有,这份计划是加密的,看过的寥寥无几,可那些人却把时间和火力都把握得正正好。这不是泄密是什么!”
孙公博皱眉,眯了眯狭长的眼,觉得他这话说的在理,此事处处都透着诡异,自己方才初得这个消息,骤然间被气昏了头。如今冷静下来细想,的确像是有人泄密。
就在这时,右侧而顾叶白温声懒懒地道:“周上校这话说的,就算是泄密事件,也首先是您保密工作做的不周,何必在这里东扯西扯地糊弄,推卸责任呢。”
“你……”周世昌听道这话就红了眼,一拍桌子正要骂,就被顾叶白轻飘飘地紧
', ' ')('接一句堵了回去。
“退一步说,这行动计划是周上校订的,一直都在周上校手里,要是局里真有内鬼,这首先怀疑的,是谁呢?”
周世昌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她这话说的句句诛心,若是处座真被顾叶白的三言两语挑拨得生了疑,那还得了。周世昌看着笑得事不关己的顾叶白,怒急攻心,拔出腰间的手枪就要指向对面的女人,“顾叶白!我他妈的告诉你……”
“够了!”孙公博只觉得被这两人吵得心烦意乱,一个头两个大,他怒吼一声,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们两个,一天天的要闹到什么时候!把枪给我放下!”
周世昌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顾叶白,半晌不肯动。
“把枪放下!要造反了不成!”
“我呸。”周世昌暗暗地低声咒骂,将枪甩到了桌上。
孙公博余怒未消地呵斥着二人,“你说说你们两个,都是处里的精英,怎么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不吵一架心里不安生,也不知道叫底下人看了笑话!”
“处长,是属下激动了,”周世昌自知现在他尚是待罪之身,忿忿地低头请罪,“只是顾上校太过欺人太甚,她……”
“处座,属下不过照实分析,周上校未免太过敏感。”顾叶白挑眉打断他的话,斜了他一眼,淡声意有所指地道。
“不是,顾叶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瞧着两人说着说着又有吵起来的迹象,孙公博只觉的脑仁疼,“啪”得一下将手边的瓷杯摔碎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平静。
“周世昌,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如何处置你的失职之罪还是两说,还敢在这里给我嚷嚷个没完!”孙公博干脆连敬语都不说了,直呼大名地责骂着。
“还有你,顾叶白!”他扭头瞪了她一眼,“今早的事我刚不深究了,你又是不安生。这件事上他确实有错,但你也别在这里火上浇油。信不信我打电话给谢将军让他好生教导一番自己的人呐!”
直到两人都低头不语了,孙公博才叹了口气,让人收拾了满地狼藉。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屈指敲敲桌面,沉声道:“行了,来分析分析这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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