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矿的开挖一下带动了整个县的经济,韩复周成为了白墨县县长,他的秘书正是方亮。
1993年年尾,苏海梅的丈夫作为技术人员被聘请到了白墨县做指导工作。苏海梅随行来到了这座日渐富饶的县城。刚来不过几个月,第二年年初苏海梅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离开白墨县回家安胎。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一个月,白墨县就出事了。
震惊全国的造成山下县乡房屋田地被大量冲毁,遇难334人,失踪121人。其实包括在山上作业的苏海梅的丈夫。
随后韩复周因为救灾抢险有功,离开了白墨县,成了的市长。七年后,他升职到j市,从此平步青云,和那段往事彻底作别。
有些人可以轻易忘记过去,而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终身难忘,因为那些痛像一根根钉子钉进了骨头里,每一次触碰都钻心彻骨。
“我曾经亲眼见过那些被开挖得百孔千疮的矿山,我丈夫早在出事前就提醒过韩复周,这样过度开山有很大的危险。可是那时候他只想着要效益、要政绩,根本不采纳我丈夫的意见。”
“不仅如此,山上还有几十处矿床并非是政府在开挖,甚至没有采矿许可证。要知道白墨县的矿产都是政府管理的,根本不允许私人经营,何况还是非法开采。在韩复周的眼皮下开矿,他不可能不知道。”
苏海梅恨得几乎要把一颗颗牙都咬碎似的,“那场泥石流,是因为过度开采导致山体滑坡,遇上连日暴雨,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韩复周和白墨县及上级市政府一起隐瞒了事故原因,那些非法开采的矿洞,根本就是他们那些人的利益链!”
“死了三百多人,其中还有一百多个无辜的小孩子,挖出的尸体一半都不到……”苏海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掩面痛哭。
“出事后,你去了白墨县?”唐亦天问。
“我去了。”苏海梅点头,“接到电话就立刻出发,可是那时候交通闭塞,等我辗转到了白墨县,一场事故已经被粉饰成了天灾。我丈夫的尸体被挖出来的时候,右边……”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似乎一闭眼就能清晰地看见,裹着泥浆的尸体辨别不出容貌,被巨大的山石撞击碾压后残破不堪,作为人的尊严荡然无存。
她几乎失声,但还是艰难地把话说完,“右手……右腿……都没有了……那些尸体都摆在山脚下,等人认领,就好像你去找一只你丢了的鞋,他去找一件丢了衣服一样……可、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前一刻还会笑、会动、还有生命,下一刻就肮脏、冰冷、像残破的废弃物一样丢在那里!”
“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灌满了泥浆……混着血,等到挖出来的时候,有些尸体都泡肿了,开始发臭……”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一颗颗掉落,“你都无法想象是那里怎样的地狱!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老人没有了孙子……”
“更讽刺的是,我们竟然还是幸运的,因为还有更多人尸骨无存。”苏海梅惨笑了一下,那笑容凄厉得揪心。“亲人走了,连尸骨都找不到,想立一座坟叫灵魂得以安息都不能!”
那样的场面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只要想起就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滚滚的泥水带着沙石从山上冲下,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吞噬,连带着那些沾满肮脏与罪恶的矿洞一起掩埋在山下。
“那场雨下了好久,山体还在持续的滑坡,山下的乡镇紧急搬迁,一片混乱。没有人管我,而我连如何处理我丈夫的后事都不知道。”
“各省市派来的救援队中,其实有一支是nsj公司的大型挖掘救援,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贺观涛。”苏海梅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是从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只能看着那个恶魔践踏着生命步步高升,甚至飞黄腾达!他是个彻头彻底的畜生!他甚至都没有感到愧疚过!这么多年,他一次白墨县都没有回去过!就好像那里与他没有一丁点点关系!”
“我发誓,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他送进地狱!十八层地狱!所以在贺东言的房间无意中发现储存卡的时候,我觉得那真是老天在帮我!不!是老天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人!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要让韩复周死,必须得有人帮我!”
苏海梅看着唐亦天,语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意,还有不甘心,“当时你确实那么做了,只是……只差那么一点点!竟然让他留下一条命!让他活到今天!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死,他有什么资格活着,他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些?”唐亦天问她。
苏海梅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嫁给贺观涛以后,我改名叫了苏海梅,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以前的事,包括我嫁给贺观涛不久后就生下的那个孩子,也不是贺观涛的。当然,贺观涛是知道的,只是这些事他不想对外公开。”
“所以你希望借用我的手来帮你报仇。”唐亦天彻底明白了,“贺太太一直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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