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美国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哨兵拍照合影,短短几分钟功夫,施瓦伯格猜那三个扮演哨兵的中学毕业生至少赚了一百五十欧元。
“这里挂着苏联的旗子。”伊万诺夫叹口气,往胳膊上黏创可贴,“嗯,我想,我可以买几张明信片。”
叶卡捷琳娜的脸哭肿了,施瓦伯格看着她,突然冒出一个新主意。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个“母亲”呢?他一定是被伊万诺夫的低智商传染了。
“我要吃苹果。”他凶狠地瞪着那女人,“我要吃红色的苹果。”
叶卡捷琳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哦,你要吃苹果吗?”
她在水果摊前手忙脚乱,买了一大袋红色的苹果。“你还要吃点别的吗?橙子?香蕉?你想吃冰淇淋吗?咖喱香肠怎么样?”
“我要买新靴子。”
“新靴子?好,没问题,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铺……”
小小的队伍在柏林城里逛了一整天,施瓦伯格吃了苹果,买到了新靴子,喝了啤酒,玩了旋转木马,而且没花一分钱。最后,他觉得呼吸顺畅多了。嗯,就该这样,他要把这个女人的钱都弄到手……
所以他没有推开叶卡捷琳娜的手臂,任由她拥抱了十五分钟。
“我爱你。”他的母亲亲吻他的脸颊,嘴唇热乎乎的,“我爱你,孩子,我永远爱你。”
第166章 婚姻、熊与乐观主义(二十三)
要说在柏林之行中获得了什么感悟,施瓦伯格在社交媒体洋洋得意地写道:“……果然,柏林的艺术氛围要强于慕尼黑。我指的是多彩的,令人沉醉的艺术氛围,绝非几座无聊教堂的窗玻璃和壁画。慕尼黑太单调了,甚至没有一家出色的动物园。”
巴伐利亚人当然不会承认失败。施瓦伯格和网上的喷子吵了三天,内心充盈着一种奇特的感觉。到了第四天清早,他六点钟起床,将自己打理一新。正在厨房哈欠连天做早餐的伊万诺夫探出脑袋:“要上课去吗?”
“不去。”施瓦伯格检查领结,还不错,蓝色,他喜欢这个颜色。
“你要出门?”
“差不多。”
从柏林回来后,施瓦伯格对这个俄罗斯乡巴佬产生了一点新的认识——就一点,那么一丁点。他允许伊万诺夫每礼拜烧一次俄国菜,煮红菜根之类的汤,蘸面包吃。他甚至慷慨地给那傻瓜买了新床单,小碎花,特别具有“春天的氛围”。
“去哪里?去公园吗?”
“不去。”
伊万诺夫端来面包、果酱、奶酪和咖啡。施瓦伯格愉快地吃下早餐,没有对播放的国际新闻加以议论。“今天我要去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最后,他决定实话实说,“我要去道歉。”
“道歉?在你的推特上吗?”
“放屁,我为什么要在推特道歉?我跟谁道歉,扎克伯格吗?”
“哦……扎克伯格是谁?”
“一个讨人嫌。”
伊万诺夫也吃掉了早餐。昨天他恳求施瓦伯格养一条小狗,因为他思念伊莲娜。看在法律的份上,在德国养熊?那还不如收藏一辆坦克藏在后院。“叶卡捷琳娜偶尔也能提供一条有用的建议。”施瓦伯格用纸巾擦拭嘴角,“我得表露出我的情感,尤其是对心爱的人。”
“哦……”
“你陪我一起去。”
“哦……”
“要是费恩斯那个美国佬阻挠我,你就杀了他,扔进伊萨尔河。我会为你准备机票的,你回西伯利亚,我付给你薪水。二十欧怎么样?”
“不,我拒绝——”
“那就五十欧吧!费恩斯可不值更多钱了!要我说,其实他连五欧分都不值!一个打橄榄球的傻子,肱二头肌比脑袋都大。”
显然,伊万诺夫不太认同施瓦伯格对美国佬的评价。“我觉得他不错,”他嘀嘀咕咕,“很有礼貌,看起来也精神……”
“你这个傻子,他是美国人!懂吗?美国人!美国早晚会侵略你的俄罗斯母亲。”
“那是美国的事……”
“你已经背叛了你的祖国。”施瓦伯格冷哼,“还有你的熊。”
杀人是错误的,但费恩斯的不抵抗政策压根不给施瓦伯格犯错的机会。“你来啦。”这个浑身肌肉的汉堡包人松了口气,满脸感动,“真好!你不来,我简直伤透脑筋……卡尔难过好久了,怎么都没办法开心起来。他需要朋友。”
“我还以为他只需要家庭。”施瓦伯格瞪着费恩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卡尔——”
费恩斯耸耸肩,油腻腻的美国式肢体语言。昆尼西的大房子依旧如往常般安静舒适,铺着厚厚的地毯。乡巴佬伊万诺夫左顾右盼,他已经和费恩斯搭上了话,用半生不熟的、带着浓重俄国口音的德语,“哎呀,这里可真棒!”
“是的,”费恩斯用同样差劲的德语回答,“你要喝茶吗?”
“俺不喝。”
“喝可乐吗?”
“可乐?哦,好,谢谢!”
身为德国人,决不能喝可乐。不过鉴于芬达早就被可口可乐公司收购,喝芬达也应该属于叛国行为。施瓦伯格来到客厅,明亮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就在落地玻璃窗前,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躺椅上。
“卡尔!”施瓦伯格轻声叫道,“对不起,我——”
昆尼西扭过头,金发垂落。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留长了些,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古代人物。施瓦伯格真心称赞这头金发,但他来不及发推特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他走上去,将怀里抱着的整整一大束百合放到昆尼西怀里,“我很抱歉,亲爱的,我不该在电话里冲你大喊大叫。”
昆尼西没有拒绝花束,但他还是没有露出微笑。“我没想到,”他吸吸鼻子,蓝眼睛含着水光,“我没想到,阿历克斯,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当然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施瓦伯格激动地说道,“一切,卡尔,那天我只是,我只是……”
“你结婚了,居然没有告诉我。”昆尼西含泪,“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我竟然是从脸书上得知的!”
“这个——”施瓦伯格扭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品尝可乐的伊万诺夫,那乡巴佬不失时机地打了个响亮的嗝,打破了客厅的静谧。
“我没想到我会结婚……”他说,“我走投无路了,卡尔。要是不结婚就拿不到遗产,虽说我刚刚知道,就算我不结婚也能拿到遗产,但——”
“我说过,你可以来找我。”昆尼西也很激动,“我可以帮助你。而且,我,”他扭开头,“阿历克斯,你请你告诉我实情——你讨厌我、我这种人,是吗?”
“胡说什么呢!”施瓦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