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难听的俄国歌扭动，活像一头从冬眠中复苏的熊。
“我可以把暖气费交了。”伊万诺夫提议，“这样你写字就不会冷。”
“不必。”施瓦伯格烦躁地踱步，“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回列宁格勒？”
“我不回去了啊。”伊万诺夫擦拭玻璃杯，“我的签证有好几个月呢。”
“……你最好赶紧回去。”
“不，我不回去。”
施瓦伯格觉得开始冒汗了，他把手机看了又看，依然没有来自昆尼西的消息和电话。他的好友似乎人间蒸发了。哼，说不定正在和那美国佬汉堡包人共度春宵……但愿他记得先去检查费恩斯的传染病学报告，以及购买大量的安全套。
“你看了我的屁股，得对我负责。”伊万诺夫哼哼唧唧，脸颊红红的，“我的屁股被你看到了，我只能和你结婚。”
“那我只好剁掉你的屁股了。”施瓦伯格走进厨房，准备抄起唯一的菜刀。突然一个念头在大脑中炸开：结婚？
第158章 婚姻、熊与乐观主义（十七）
不管怎么说，亚历山大·冯·施瓦伯格要结婚了。当他在社交媒体宣布这条消息的时候，他的兄长奥托在推特表示难以置信：“不知道多少钱才能让一个精神和智力正常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和阿历克斯宣誓——没有，就算是把欧洲央行的金库打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猜那俄国佬不是疯子就是弱智。”
施瓦伯格心满意足地用小号窥视了一圈施瓦伯格家族的哀嚎，然后决定以后有机会就让奥托尝尝机枪的滋味。奥托的女朋友（也就是这个烂人的“金主”）则可以饶过一命，因为那女人给奥托回复，“你不该这样评价你的弟弟，你应该送上祝福。”
“得了吧我亲爱的，你没见识过阿历克斯的可怕！他不正常！”
反正，施瓦伯格愉快地活动手指，他要结婚了，抢在他二十二岁生日之前。在德国和一个外国人结婚特别麻烦，虽说德国人和德国政府假装政治正确，但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外国人，要不然干嘛设置那么多复杂的条款呢？不过乡下人伊万诺夫已经准备好了文件，真有意思，他拿出那堆皱巴巴的纸，什么护照的复印件啊，单身证明啊……诸如此类的垃圾，红着脸扭捏，“我会用谷歌。”
“我太感动了。”施瓦伯格说。
婚期不需要特意选择，只要办好文件，随时可以结婚。当然也不会有婚礼，施瓦伯格死都不会去教堂或者迪士尼乐园。他结婚只是为了钱，他祖父留下的丰厚遗产，能够躺在上面把书念完，然后买栋房子，蹲在家里成为专职作家……多么美好的未来，他以前为什么就没考虑过结婚呢？
“没有婚礼吗？”伊万诺夫露出失望之色，“可是结婚总是需要婚礼的。”
“不，没钱办婚礼。”施瓦伯格挥舞手指敲打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我得节约一点！房租……”
“我能帮你交房租。”伊万诺夫嘟囔，“我带了钱，我妈妈听说我们要结婚了，就把钱都打给了我。原来她没有用过我的钱！她哭着说很担心我结不成婚，毕竟我不是聪明的男孩。”
“你妈妈很了解你。”
“什么？是的，当然，她是我的妈妈呀。”
伊万诺夫没有听出施瓦伯格的讥讽，扭着庞大的身躯钻进了厨房，开始炖一锅土豆和牛肉。只要不花施瓦伯格的钱，随便他做什么。施瓦伯格满意地欣赏一圈社交媒体下的评论（基本都是表示惊讶），然后突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昆尼西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照片了。
他扭了扭手腕，看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卡尔·冯·昆尼西是个有钱人。施瓦伯格追根溯源，发现他唯一的好友祖上本来有个长得要命、一看就是贵族的姓氏。“改掉了，”昆尼西羞涩地解释，“这样拼起来更简单，不是吗？”
“不，你应该给自己加个头衔什么的。”施瓦伯格说。
昆尼西没有那些吝啬有钱人的坏毛病，虽然他和一个油腻腻的美国足球运动员谈恋爱，但这丝毫不能损害他在施瓦伯格心目中闪亮的形象。有好几次施瓦伯格陷入经济危机，他总会得到朋友不动声色——其实也看得出来，他的蓝眼睛眨动得比平时频繁——的帮助。“夏莉烤了太多面包……你知道的，她热爱烹饪。但我吃不下了，还有这些……我做的，真的，我的手艺没那么好，或许放多了盐和黑胡椒粉。要是你不嫌弃……”
“很好吃。”施瓦伯格把那些面包、牛奶、牛排一股脑打包带走，回家后拆开，发现里面还有张小纸条，画着傻乎乎的笑脸，黏在附送的银餐具上。
“唔。”施瓦伯格思索了几分钟，然后拨打昆尼西的号码，一声之后那边接起来了，昆尼西的语气有点奇怪，“嗯，阿历克斯，你好。”
施瓦伯格等了又等，没等来例行的“你还好吗”，“卡尔，你怎么了？你好久没给我发消息了，而且你也没有更新脸书和推特。”
“我……我在准备期末考试。”那边犹犹豫豫地回答。
“不，去年的期末考试时期，你统共发了34条推文，6篇脸书的日志，更新了70张照片——在ins上，对，我关注了你的账号。可是最近你一条都没法，我翻看了你所有的账号，你都没有发。为什么？”
听起来像个跟踪狂，但施瓦伯格认为，既然是德国人，就要保持德国人的优良传统——直率。昆尼西沉默了一会儿，“阿历克斯，嗯，你要结婚了？”
“是啊。”施瓦伯格说，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昆尼西的ins页面，净是些加了模糊滤镜的照片（“意识流”，大概），“我要结婚了，你不该祝贺我吗？”
“可是……”
“你想说什么？”
“你要和一名俄罗斯男性结婚吗？”
“哦，对，没错，是的，他是个俄国佬，还是个男的。我没来得及跟你讲，怕打扰你和你亲爱的迈克。”施瓦伯格酸溜溜地看着某张照片上汉堡包人的半裸背影，“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我打算下周就去市政厅，然后——”
“你为什么要结婚呢？”昆尼西抛出一个问题，声音特别特别小。
“我以为你知道。”
“因为钱？”
“对，不结婚我怎么继承死老头的遗产……我都要过不下去了，卡尔，房东停了我的暖气。再不交房租，我下礼拜就要收拾包袱滚蛋，在伊萨尔河边找个纸箱子住。”
“你可以跟我讲，我能帮你。你可以来我的房子住。嗯……为了钱结婚不太对，不是吗？”
“不，我得自食其力。再说了，凭什么放过冯·施瓦伯格家的财产？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