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几分钟之后昆尼西就要上传一打裸照或跳舞的视频。当然,他不反对昆尼西拍裸照……必须是自拍,而不是和那个美国人一起拍。这世界上美丽的人,尤其男人,并不多见。但是,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就很讨厌。怎么才能说服昆尼西只把裸照发给他一个人呢——
“我,我不是文盲。”
“这关我什么事!”
“你这是歧视!”
“天哪,天哪,我又被控诉了吗?歧视,这是跟着谁学来的……哈,俄国佬还懂歧视……”
一阵沉默。施瓦伯格随便吃了两口冰淇淋,味道马马虎虎,不算甜。气氛有些诡异,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对面的俄国乡巴佬眼圈红彤彤的。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讲俄语。
“哈,你在干嘛?你要和我打架吗?”
“不,”伊万诺夫颤抖着摇头,“我……我奶奶说,不、不能打架……”
“呸,你们俄国人痛打英格兰球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骗不了我!我看足球。”
“可我不看足球……”
这个地球上居然存在不看足球的男人?施瓦伯格怀疑地打量伊万诺夫,“你是女的?”
“我不是!”那乡巴佬又叫起来了。
“男人怎么可能不看足球?”
“我为什么要看足球!”
“那你肯定喜欢看色情片。”
“我从来不看色情片!我奶奶说——”
哦,神啊。施瓦伯格将手机摆到桌上,“你打算和你奶奶结婚吗?”
“不,不,”伊万诺夫认真地涨红了脸,“我怎么可能和我奶奶结婚!”
“难说。”施瓦伯格撇了撇嘴。这时昆尼西发了张照片过来,红着脸,傻乎乎地笑着,金发乱七八糟。这个天真的小家伙果然喝醉了,施瓦伯格怜爱地看着那张照片,点击了保存。
又一阵沉默。在沉默中,施瓦伯格看着那张照片照片,心猿意马地吃完了冰淇淋。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时,伊万诺夫的声音响起:“……你,你是同性恋吗?”
谢天谢地,餐馆是公开场合,所以施瓦伯格没有杀了伊万诺夫。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最、最、最讨厌的除了俄国人,就是同性恋。甭管男同性恋还是女同性恋,他对此一视同仁。
显然,伊万诺夫察觉到了施瓦伯格的愤怒。他默默地结了账,没敢要求施瓦伯格出钱。他甚至可怜巴巴地提出,要陪施瓦伯格去“找坦克”:“我家院子里有一辆……”
“你家院子里?”施瓦伯格嘲讽地微笑,“你家院子里还有什么,集中营?”
“那到没有。”
“哈哈哈哈。”
“……”
“我家院子里真的有一辆坦克,我和弟弟发现的。”伊万诺夫哼哼唧唧地解释,“真的,很旧,已经生锈了。我不了解坦克……也许是卫国战争那会儿……”
“卫国战争,哈!”
“你要去看看吗?”
施瓦伯格将信将疑。第二天一大早,他打着哈欠起来,发现厨房桌上放着面包和果酱,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难看的西里尔字母:“我尝过了,是新鲜的,没有坏。”
面包还是热的。施瓦伯格吃了面包,喝了两杯咖啡。篮子里的大头娃娃巧克力看起来有点诱人,他打开一块,里面的铝箔纸包得乱七八糟,毫不严谨。“差劲。”他叼着巧克力发布状态,“俄罗斯的巧克力是我尝过的最难吃的巧克力。”
九点,伊万诺夫准时等在楼下。施瓦伯格坐进那辆小小的汽车,车里暖烘烘的,一股胡萝卜味儿。
“我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伊万诺夫说。
“你今天没生意做吗?”施瓦伯格嘲讽道。
“房子住满了呀。”
“哇,恭喜。”
“很多人来圣彼得堡旅游。圣彼得堡是最美丽的城市。”伊万诺夫驾驶着他的小汽车,“看芭蕾舞,参观博物馆和教堂,看风景……你为什么要看坦克呢?”
“因为,我的曾祖父就死在圣彼得堡。”施瓦伯格严肃地胡诌,“我来缅怀他。”
这个谎话震惊了那乡巴佬。“什么,你的曾祖父——”
“干嘛,你要杀了我?”
“不不,我为什么要……我只是感到,嗯,遗憾。”
“遗憾什么?”施瓦伯格眯起眼睛,“你在想什么,傻帽儿?”
“我在想,战争多可怕啊……我可不想经历战争。”伊万诺夫咕哝,但并没有反驳“傻帽儿”这个称呼。
第146章 婚姻、熊与乐观主义(八)
车子开到了郊外,白雾茫茫。
一片又一片寂静的白桦林,还有些枞树和松树。非常安静,大雪覆盖树根,树枝空荡荡地伸向天空。
施瓦伯格看了眼手腕上的运动电子表——昆尼西送他的礼物,非常昂贵,要怎么说才好呢,他亲爱的朋友可一点也没有德国人的吝啬——已经过去一个钟头零五分钟。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他裹紧围巾,觉得车里越来越冷了。
伊万诺夫一脸严肃地抓着方向盘,面无表情。
“我说……”施瓦伯格吸了吸鼻子,“你……”
“我家附近有特别美丽的森林。”那乡巴佬答非所问。
昆尼西大概有十个小时没有发布任何状态。作为慕尼黑大学的网络红人,这很反常。施瓦伯格又吸了吸鼻子,不是错觉,车里的空气真的变冷了。
“我说,你他妈的该不会是个连环杀手吧!”
“什么?连环杀手?”
伊万诺夫呆滞地眨巴眼睛,“不,我只是……你知道的,今天有雾,而且——”
“我就知道你是个坏蛋!坏东西!”施瓦伯格叫道,“你这个傻帽儿!你以为骗我到郊外就能杀了我吗?告诉你!我练过跆拳道和泰拳!一拳头就能把你的头盖骨打碎!”
这次他可没撒谎,他已经攥紧拳头,准备给俄国杀手一记重拳并抢夺方向盘。“别想骗我!看你的脸就知道不是正经人——俄国到处都是变态同性恋和连环杀手,跟美国一个样!”
“你说什么呢!”伊万诺夫大惊失色,“我美丽的俄罗斯母亲怎么可能和美国一样!美国是个垃圾国家!”
“对,美国是个垃圾国家。”施瓦伯格喃喃,“美国人都该下地狱。”
“下地狱就……有些过分。”伊万诺夫实事求是地说,“来租房子的美国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吵。”
啊,是,没比美国人更能嚷嚷的了。费恩斯就喜欢嚷嚷。记得那次,施瓦伯格第一次建到昆尼西,虽然当时他还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女同学们最爱的“网红”……他正痴迷地盯着那头金发和蓝眼睛,忽然,一个油腔滑调的、发不准小舌音的、难听至极的声音钻了出来。
“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