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两步,白绫从他手中垂下,在朱良媛眼前晃来晃去:“您看是您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你敢!”朱良媛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牙齿都在打颤:“你们若敢动我,我祖父绝不会放过你们!”说这句话地时候其实她也心里没底,家族若是肯重视自己,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若是换了旁的有人情味的家族,即便是赔了仕途也万万不会让儿女受这样的罪责。
但她的心底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的,家族再怎么无情也不至于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往日亲人间的那些亲昵和欢声笑语都历历在目,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年轻的太监白眼一翻,发出不屑的嘲讽:“德妃已死,四皇子都被流放,你祖父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还能管得了你的死活?”
朱良媛被关的久了,一张脸看着有些泛黄,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瞬间白了脸,泪水滚滚而下:“不可能!”
不管家里人对她如何,她都对家族有着不可分割的感情,即便家族对她多年来不闻不问,她也依旧思念他们。
骤然闻此噩耗,她承受不住。
她也想着或许有一日自己对家里人的感情会被这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痛苦生活消磨殆尽,然而那一天还没来,家族就倒了。
百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很多年前,太子说她知道的太多了,要寻个法子将她处死,好在太子妃心软些,说她毕竟是朱家后嗣,若是轻易处理了,定然引起德妃和朱家的愤怒,倒不如先关起来。
就这样,她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活了这么四年。
而如今,就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年长些的太监呆在皇宫多年,干这种事情早就干顺手了,见朱良媛陷入崩溃,他劈手便抢过小太监手中的白绫。
老太监大步向前,一把扯住朱良媛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掼到地上,利落地将手中的白领往她脖子上一绕,再扯住白绫两边奋力一收!
到了这时,人都会本能地求生,朱良媛已顾不上悲伤,拼命地要去扯自己勒住自己的白绫,还用指甲抓老太监的手。
此时,秦瑾瑜已经快要走到门口。
老太监毕竟体力有限,一个人也制不住朱良媛,手上又被朱良媛硬生生抓出几道血痕,他看着那自己冒着血珠的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着小太监就是一顿呵斥:“还不过来把她按住?”
小太监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扑过来将朱良媛牢牢按住。
白绫逐渐勒紧,似乎已经能听见咔嚓声响,朱良媛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与此同时,秦瑾瑜开始劈门锁。
他们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传说中的十殿下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秦瑾瑜把手中的匕首往门上一插:“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可,可是太子殿下说......”小太监纵然害怕,但想到太子殿下布置的任务不能不完成,正要辩解几句,却被老太监一把拉了出去。
“任务还没完成......”小太监犹不死心,在老太监耳边碎碎念。
“活腻了你!”老太监将他拉远之后就是一顿骂:“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公主这明显是充着太子而来,她动不了太子,难道还动不了我们吗?”
小太监抖了抖,再也不敢吱声。
房间内,秦瑾瑜蹲下身去扶朱良媛:“还能起来吗?”
“你就是十公主......”朱良媛费力地握住她的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与此同时,东宫的另一边。
太子坐在案前,正在练字。
魏清璟的字,方方正正,不潇洒肆意亦不张狂豪放,严格的像是书上印刷出来的成功品。
他这一生都严格按着储君的轨迹在走,容不得任何错漏闪失,更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存在。
仔细看去,他写的竟是仁、善二字,而那善字还缺上一横,前面他都写的从容,唯独到了这一处,竟为难起来。
他想了许久,终于才准备下笔,笔尖快要落下的时候,有人惊慌失措地跑来,竟连礼仪也不顾上:“殿下!出大事了!”
“说。”起初他并不在意,又对着空白处端详了一番才落笔开始写那一横,眼看这个字就要写完,那边报告的人飞快地开口了:“十殿下冲去朱良媛的房间了!”
原本短短的一条横线就这样在半途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斜出一道漆黑可笑的痕迹。
魏清璟一甩手,毛笔重重的落在砚台边上,溅起小片的墨汁,染黑了写满了仁善的宣纸。
宫人还未反应过来,魏清璟已经冲了出去。
这一路上他走的极快,并恨不得自己能再快一些。
等他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看见的是门外一群惊慌不安的宫人。
他绕过他们,推门而入:“瑾瑜!”
秦瑾瑜转头看他一眼,随后慢慢挪开身子,露出身后的景象。
朱良媛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张脸泛出淡淡地青色,已然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