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姑娘笑容温和,那被询问的男子却总觉得有些慎得慌,说话也有些磕巴:“自,自然。”
“作证呢,讲究的就是细节和真实,”秦瑾瑜说道:“你既然说你看见了,那你可还记得,当初秦特使是用左手放的火,还是右手放的火呢?”
男子怔了一下,随后答道:“自然是两只手一起放的火。”
“原来是这样,”秦瑾瑜点点头:“那你可记得秦特使身上的特征?比如说,他脸上的那颗痣到底是在左眼的右下角还是右眼的左下角呢?”
秦瑾瑜又微笑着补充:“别说你没看清,事关重大,若是真看清了放火之人的脸,自然也记得细节。”
男子被这绕口令似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圈,又被秦瑾瑜给堵了后路,一时间有些为难,毕竟在这种大事面前他总不能靠猜去赌那只有一半的机率。
男子纠结了一下,然后趁着秦瑾瑜在和苏珩眼神交流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昱荀。
秦昱荀感受到他的目光,一下子侧过身去,抬手往自己左眼处一挡。
刚才那一侧身,男子明显可以看到秦昱荀的右眼处是没有痣的,如今又挡住左眼,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于是颇为自信地回答:“自然是左眼。”
秦瑾瑜倒吸一口气,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十分苦恼地皱着眉头,看着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她瞪了男子一眼之后,思索了一下方才咬着牙去问另一个证人:“你说你看见了秦特使的身影,也就是说没看见正脸,那你能仔细描述一下秦特使的身形吗?”
说着,她往这妇人面前一挡,将妇人看向秦昱荀的视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许偷看,偷看可不作数。”
这问题问的简单,妇人自然也回答的飞快:“肩膀有些宽,肚子稍微有些大。脑袋圆圆的,比......”
妇人瞄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丈夫,也就是刚才被秦瑾瑜询问的男子,斟酌着开口:“比我夫君要胖些。”
当初在刑部所谓的判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妇人虽然未曾仔细打量过秦昱荀的身材,但也有个大概的印象。
秦瑾瑜“嗯”了一声:“就这些?”
妇人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她确实也不知道更多的了,于是点了点头:“就这些。”
秦瑾瑜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先是示意秦昱荀面对着两位证人,然后又走到张东的身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张东被这小姑娘看的有些惊悚,正要说话间,秦瑾瑜忽然伸手在他肚子上轻轻一拍:“别收腹了,装什么装。”
秦瑾瑜下手的确很轻,张东本就被她那瘆人的眼神所惊,忽然间被这么一拍,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忘了收腹,有些大的肚子顿时显露出来。
秦瑾瑜伸手在面如白纸的两夫妇面前比划了一下:“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特使的面上本就没有痣,你却说有,”秦瑾瑜的眼神先后从两夫妇面前扫过:“而你,只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就敢说对方是秦特使,你难道没有发现秦特使和张东的身形颇为相像吗?”
“这......”那夫妇本也是寻常百姓,受了万氏的好处才来作证的,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故,万氏一定饶不了他们。
妇人已经被吓得有些呆了,男子则是扶着妻子勉强地开口,试图补救:“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夫妇二人也并未看清,郡主这实在有些为难我们了。”
这回连大理寺卿都忍不住了:“此事涉及秦特使的名誉和两国的交好,尔等岂敢如此儿戏?你们刚才陈述供词的时候,可是十分坚定地说你们看见的就是秦特使,如今怎又变成没有看清?!”
“大人,”秦瑾瑜说道:“如今已知并没有人看清放火之人的面容,那妇人看见的也只有身形,已知秦特使和张东的身形相似,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其实是张东放的火,嫁祸给了秦特使呢?”
听了这话的张东脸都绿了。
“哦对了还有你,”秦瑾瑜的笑容愈发的瘆人:“李麻子是吧?你确定是秦特使来你店里买的东西?”
李麻子倒是个老实人,他也确实不是主观性质上要做伪证的:“那人来店内的时候,始终低着头,要不就是遮遮掩掩,小人看不清他的全脸。但那人身形的确是极像秦特使,而且在那人付钱的时候露出了手腕处里层的衣服,小人看到了魏国使团的标志,这才在刑部作证。”
万昌宇的面色又难看了一分,但也没有出声。
就算秦瑾瑜提出了这些疑点又能如何?也只是降低了秦昱荀的纵火的可能并把张东也扯进去了而已,难不成她还能找出张东纵火的证据?
下一秒,秦瑾瑜忽然向前一跃!
她飞快地从一名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刀,顿时满朝皆惊,反应飞快地侍卫们赶紧一拥而上挡在羽皇跟前,而杨邵渊则直接冲上前来准备将秦瑾瑜拿下。
就在杨邵渊要碰到秦瑾瑜袖口的那一刻,秦瑾瑜侧身避开,动作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随后一把抓住张东的胳膊,挥刀往下一切!
有些心理素质不算好的文臣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年纪大了,实在看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
太和殿殿门大开,外头阳光正晃眼,刀面所反射出的光接连着刺了许多人的眼,就在众人纷纷挥袖抵挡之时,只听见秦瑾瑜大喝一声:“诸位大人请看!”
臣子们惊魂未定地放下袖子,这才发觉张东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四肢完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迹,就是面色有些差。
不——也不能说好端端的站着,张东的一只胳膊被秦瑾瑜抓着高高举起,那只胳膊虽然完好,外面的衣服却已破败不堪,直接被秦瑾瑜给劈出了一个大洞!
就连见多识广的羽皇和万建和都变了脸色。
秦瑾瑜抢的那把乃是佩刀,是侍卫在危险时刻用来砍人的,并非方便使用的匕首,怎可做到在转瞬之间削开衣物?
苏寒呆了呆,低声询问弟弟:“剑法她到底练到第几层了?”
苏珩想了想:“好像是第七层。”
苏寒震惊:“这么快?!”
苏珩冷冰冰的脸上写着“我媳妇儿真厉害”,除此之外没啥别的反应:“母亲那套剑法本就是速成。”
苏寒还是震惊。
即便是速成,这速度也太快了些,非常人所能及。
秦瑾瑜看着大家的脸色,觉得他们似乎搞错了要震惊的重点,于是扔了刀指向张东的手臂处:“陛下,各位大人,这便是张东纵火烧毁醉仙楼还嫁祸给秦特使的证据!”
张东所露出的那一片皮肤上,是一大片疤痕,虽已结痂,仍旧可怖。
不难看出是烧伤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