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妇呆了一会儿,还是那妇人先反应了过来,伸手要抢秦瑾瑜手中的东西。
抢夺之间,屋内忽然亮了起来,两人的大儿子手持着火把,睡眼惺忪地看着屋内呆滞的几人:“爹,娘,发生了什么事?”
火光照亮屋内,秦瑾瑜第一反应是去看看手中的东西,她实在是好奇,能将这对夫妇急成这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待她看清,倒是愣住了。
那是一个缩小了的人形石像,和手掌一般长,并不算大,在神态和衣着方面的刻画却极为的精妙。
石雕上刻画的是一个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容姿出众,眉宇间英气凝聚,配一身战甲,英姿飒爽,风姿无限。
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看着它,让人很容易忘记这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看着眼前的事物,那妇人的眼眶忽然红了,男人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今这片土地上的人虽然贫穷,却能在夜晚安睡,不必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不———准确来说,能彻夜安睡的或许只有不谐世事的孩童,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偶尔还会在夜中惊醒,或许会在某一个炎热的夜里,忆起多年前的景象。
这片土地曾被攻下,作为西域敌军的盘踞地,缺衣少粮的敌军在村里大肆烧杀抢掠,村民微弱的反击手段在敌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夫妇二人和儿子被押着赶往外面,与和他们一样不幸的村民跪成一排。
“火也放了,抢也抢了,我还觉得有些不尽兴。”这是一个士兵的声音,他此刻正负责看守着眼前的这批百姓,无聊的工作让他忍不住抱怨。
“的确不尽兴,”旁边有人在笑:“左右上面也没交代要留着这批贱民的命,索性一并都杀了吧。”
“不能杀人......”在村民们都神色惶惶陷入绝望之际,有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上天在看着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
谈笑着说要杀人的两人闻声看去,见五岁左右的男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们。
“小圆!”妇人惊恐地要扑过去捂住小儿子的嘴,奈何手脚被绑住,纵然她挣扎的剧烈,也无法扑到儿子面前。
刀光划过,鲜血喷涌而出,刺痛了妇人的眼。
孩子的头颅滚落至地,神情还保持着死前茫然的模样。
士兵收回染血的剑,目光在目露惊恐的人群中一扫,流露出几分轻蔑:“贱民。”
妇人悲愤的哭泣和男人愤怒地低吼引得士兵不耐烦起来,他手中长剑一挥,转眼间便悬在了妇人的脖子上方。
长剑眼看就要劈下,忽有人骑马飞驰而来,越过人海而至。
来人如风,转瞬已至众人跟前,她抽出弓箭,伸手一挽。
咻咻几声,方才还手持刀刃的士兵们眉心血花迸溅,无声倒下。
而是出头的女子翻身下马,看着那死去的孩子,默然半响,眼眶微红,却无半分泪意。
身后朝廷的军队涌来,女子任凭黑色的浪潮从身边涌过,目光中泛起淡淡的苍凉。
良久,女子低低地开口,神情肃穆而神色郑重:“我以羽国将军以及司空家大小姐的名义发誓,这一生都要拼尽全力去护我羽国子民周全,今日之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那一晚,得知了别人某些秘密的秦瑾瑜不仅没有被灭口,反而被邀请和他们一起坐着,听了一个包含了国仇家恨、生离死别、以及英雄主义的故事。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羽国被废的皇后,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波澜壮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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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离京城遥远,关于不允许提起司空皇后的相关管理规定并不十分严格,当地许多居民会在家里摆司空皇后的石像,或是朝着京城的方向偷偷祭拜。”秦瑾瑜对苏珩道:“即便是有人刻意地要抹去她的存在,她依旧存在于许多人的心中,不曾被遗忘。”
那些曾经被她救过的、因为她才得以安枕无忧的人们,从来都不曾忘记。
真正的壮举,从不会因为一滴水的晕染而失去了本真的色彩,正如当初高高立于马上挽起弓箭的女子,也从来不曾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