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笑开了,笑得安东尼克又一皱眉,我乐悠悠地说:“当然知道,是为了他。”
我想起阿德里安在签字的时候那个微妙的表情和幽昧的眼神,他带着极其隐晦的微笑看着那份在我的枪口下递出去的文件,我笑着说:“当然是为了配合他。”
安东尼克点点头,他说:“将军有不能自己去做的理由,那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希望你理解他。”
“当然,”我说,“我明白,在风暴中央的每一个人,都经历着难以两全的艰难平衡。”
安东尼克骄傲地摇摇头:“不,我就不是的,我的天平是完全倒向一个人的。”
我笑着点头同意:“其实我也是。”
“只是可惜,那个人的位置太矛盾了,所以实际上,我们都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吊桥上,两边都是悬崖。”
他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安东尼克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带着奇怪的妥协意味和服了软的轻柔语气说:“我这么说,其实是希望你能接受……昨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被枪决了。”
我脸色刷的一白,然后勉强点头道:“嗯,我看见了。”
他低声补充道:“还有后续搜捕的相关人员……然后就是直接目击人。”
我呆了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让我接受?难道这是阿德里安下的命令?”
“难道不是党卫队要处决那些人吗?我看到……”
安东尼克说:“我不想瞒你,是总理府‘建议’处决犯人的同时也处决相关人员……你一定要理解,将军不希望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公开化……让他承受自己的谴责已经是极限了。”
我有些头晕耳鸣,勉强点了点头:“我当然是理解的。”
“‘叛国’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的,‘失职’已经是底线了。”
我心痛难忍,伸手去拉车门,说:“我必须走了。”
安东尼克拉住我,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完全没有那一贯的骄傲和鄙夷,他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挽留,他说:“但即使是那样,如果事情不强制了结,盖世太保和党卫军都会大动干戈,将军也不希望牵连更多。”
我浑身一颤,喉咙一痛:“我自然是明白的。”
“以少数换多数,简单的算术但是需要有人去做那残忍的一个。一贯如此。”
但是安东尼克依旧纹丝不动地拉着我,我疑惑地回头,他定定地看着我:“你一定得去见见将军。”
我惨淡道:“那可能吗?”
“这件事情表面上不论如何压制,柏林方面……元首必然是了解真实情况的吧,即使他不会把阿德里安怎么样,但现在肯定到处都是搜索我的人,不论是死是活。”
安东尼克坚持说:“你必须要跟我去,他以为你死了。”
我心里一震,忽然明白安东尼克所有的这些非常表现……他所说的“以为你死了”,那是个什么意义。
我的心中一片苍茫。
他默不作声地发动车子,我按了按他的肩膀:“拜托你了。”
安东尼克只是一言不发,我拉上车窗上白色的帘子,车往总理府别院的方向驶去。
不一会儿他忽然说:“谢谢你。”
“嗯?”我奇怪道,“为什么?因为这次阻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