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晦暗的天幕之下,如红泪的降落仓雨点般降落,砸入城市建筑,以及最黑暗的底巢之中。
身着血色和黑色铠甲的星际战士,化作钢铁的洪流,毫不留情地屠戮着曾经忠诚的帝国行省,毁灭着一切反抗势力,这颗星球的公民是如此愤慨,激昂,以至于触目所见,竟然没有无辜者的存在。
悲剧和哀悼如切实的挽歌,在空中飘荡着。
战争将这颗星球作为祭品,如恐怖之物般地吞噬着它。而执行这一切的正是血色的天使,这是帝国对于这个忤逆的,暗藏祸心的叛党,降下的惩戒。
战火在这颗星球上燃烧,融化着钢铁,毁灭着城市,人民在哭泣,其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这所有的景象,都分毫毕现地映在你的双眸之中。
“你看见了吗?你的同胞在死亡,在哭泣。”一个无以名状的,宏大浩瀚的意识笼罩着你,向你低语,透过与它的链接,你能看到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一切。
“在这样的时刻,你该如何定义正义与罪恶?”光芒说道。“生命是一种神圣的现象,不应被压迫,被约束,而帝国却使你们变为它的奴隶。”
“这个政权本身就是在无数人类死亡的尸体,在底层人民活着的痛苦和劳作中滋生出来的怪物,它贪婪地寄生于你们之上,却告诉你们,银河之中帝国是唯一的救赎。统御全人类的欲望总是被伪装成拯救全人类的野心。”
万般的记忆和苦痛侵袭了你,你在费尔工业星系多年日复一日的麻木劳作,压抑在生存之下的疲惫和绝望,那些记忆全都复苏了。有那么一刻,你几乎无法反驳这声音。
“天使在哪里?”你强拉回意识,坚持着问道,你已经意识到你踏入了一个狡猾的陷阱。
“异形,人类,真的有区别吗?所有生命都只是想要一个生存之地,渴望活着难道是错误的吗?人类的帝国坚称,异种不该存在,宗教信仰是一种愚昧,然而,自历史以来,人们根据种族,国家,集体的分割,凭借这些幻想出的一代代灌输的概念相互征伐,摧毁生命,这是否是另一种愚昧?或者说,骗局?我们该如何否认,现在人类在银河之中的征战,在未来看来,不会是一个荒谬惨痛的错误呢?”
“你想要什么?”你问。
“我们从来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们所追求的,唯有——交融。”那光芒向你张开怀抱,“来吧,孩子,在我眼中,你不是敌人,不是人类,不该被狭隘地定义为任何一种物种,你是纯粹美丽的生命,而生命本身就是一家,我们是在这荒芜混乱的宇宙中的有机质家人,是抵御熵增和热寂——那所有生命的终局的逆流,我们理应并肩前行。”
“把你身体中的力量交给我,我来为你,为你们,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网状的庞大意识包裹着你,在强悍的感知刺入下,你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一切理智和抵抗正像烈日下的雪花般飞速消融,融入那如太阳般,更如黑洞般的集体意识之中。
它正在拆掉你的笼子,那囚困着你,但也是你的意识赖以生存的生物质存在——你的神经和大脑皮层。你就像站在一个逐渐坍塌的悬崖上,身下就是那无尽的深渊。
“你再也不需要它了。”在你无尽的恐慌和畏惧中,那深渊开口了,以母亲般可怕的温柔慈爱,抚慰着你,告诉你。
“来吧,拥抱星辰。吾等皆为天使。”仿佛有万千声音一同吟唱。
在这一刻,无形的震荡如同核武器落地一般地传遍了城市,仿佛形成了实质性的震动,帝国的公民发出尖啸,即便那些原本还躲藏于家中,犹豫惊惶的最后一部分人,也如受到神召一般,打开大门,跳出窗户。
分散于各个街道,负责地面控制的血天使战士,警惕地抬枪对准了他们,但却迟迟没有开枪,因为这些人的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一位血天使打开内置通讯器,发出预设的警告,“帝国的公民,请回到家中,不要进行无谓的反抗……”
他的警告之词混合在一声声仿佛痛苦,又仿佛欢欣的怒吼之中,蜕变在他面前发生,这些人民的肉体迅速的膨胀,皮肤剥落,暴露出肌肉和筋脉,里面的怪物撕开人类的躯壳,张开利爪和尖齿,嘶吼着向天空尖啸,充满了再生的喜悦,对生命的纯粹礼赞。
警告词还未结束,星际战士飞速开火,子弹声混合着机械的警告电子音中,显得如此荒谬,可这些由生物质构成的丑恶生物,更有着蛮横的力量和迅捷的速度,它们扑向这些来自帝国的,誓要为人民流血的圣血天使。
砍入他们的铠甲,让爆弹枪落地,让他们胸前的白翼标志染血。
黑暗的天穹之下,非人的尖啸声响彻街道和巢都,长着丑陋双翼的畸形怪物翱翔于战斗机之间,用腐蚀性生物绿液摧毁军团的空中防御力量,迫使星际战士停止了对地面的增援。
事态的突变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战略室里的技术人员和军官激烈讨论,分析着这个异形种族,猜测它们的攻击侵略手段,就是否应该无差别轰炸星球地表展开争执。
所有的争吵都在原体的到来中陷入了一片沉寂,阴影之主就像一片骤然降临的漆黑,他阴郁而苍白的面庞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他开口了。
“我的兄弟已经前往这场畸变风暴的源头,而我们将坚守阵地,为他保驾护航,继续抵御异形的进攻,做好空中作战准备。”
数艘来自影刃号的护卫舰,占据了星球的低层轨道,密切监控着下方的战况,黑鸦的战机以导弹和激光流为友军开路,在炸裂的火焰与异形陨落的残骸之中,一艘艘风暴战机载着整队整队的血天使,突破防线,前往那如龙卷风般,盘旋着激烈风流的漩涡中央。
而他们尊贵的军团之主,更是身在其中,为首的风暴战机在一次成功的冲锋后,占据了合适的下降点,在逆风的盘旋中,机体后腹的舱口滑开。
一位冷酷的半神出现在这残酷的战场之中。
血腥的怒风搅动着那金色的长发,毅然而英俊的面庞,金色的铠甲包裹着那近乎完美的充满力量的身躯,无需任何降落仓或是伞包,他一跃而下。
跟随在那金铠之后,那双炽白的双翼倏然展开,如真正的天使一般,轻易地驾驭着天空的战场,没有任何异形或是火炮能阻拦他,伤害他。
天使本身就像一抹势不可挡的血色狂风,无数载满援军的降落仓和肩背喷气包的血天使护卫队紧随着他,与他一同降临到战场上,而天使拔出一把纯粹的,闪烁着血光的宝剑,迎向第一个胆敢来袭的飞行异形。
随着轰然的重响,天使带着灭戮之姿,从满是异形丑恶尸首和火炮的坑洞中起身,坚毅且无情地扫视着周围他即将毁灭的一切。
无耻的,丑陋的异形还不知末日降临,张着锐利尖牙的大嘴向他们嘶吼出挑战之意,而作为回应的,唯有血天使那倾泻的弹雨,作响的链锯剑,还有天使本人的滔天怒火。
整个巢都,触目所及之处,人类都几乎没有了正常的形态,他们或化作异形的爪牙,或佝偻着,因为异变而倍感痛苦,节肢和利爪从他们身上生长出来,像是冬夜里快要冻毙的乞丐般蜷在墙角,直到血天使的子弹仁慈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在异形最为密集的地方,也就是最先爆发异变的巢都,这里的异形也更为凶恶怪异,不止会使用利爪和尖牙,更是有尖刺般的长舌如武器般的横扫而来,腐蚀性的病毒浓雾感染伤口和动力装甲。
但是这一切在狂怒而坚定的血天使战士面前,都将不可阻挡的被摧毁,杀戮在前的天使原体更是势不可挡,没有任何异形能在他面前存活过一秒,圣萨多基一路屠戮,深入着最黑暗的巢底。
原体的伟力是如此浩大,如雷鸣电闪,毫无异议地毁灭着一切阻碍,天使的护卫副官只能拼尽全力紧随天使的脚步,他明白天使的狂怒,知道这不仅只一场战争。
在天使一贯的对战争的严肃和冷酷之下,副官看出一丝深藏的悲痛和哀伤,这些异形将一件珍贵的宝物从吾主身边夺走了。
而为了那些被感染异化后无辜而死的帝国公民,还有那位与天使原体心意相通的女士,他们都誓将复仇。
伴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异形教徒那如鼠巢般躲藏于巢都之下的亵渎的教堂,那钢铁和玻璃组成的穹顶,被冲击炸裂出一个庞大的巨口。
石块和支柱轰然落地,扬起尘埃和粉末,而那炽耀的,如破晓之日般的天使,在这冲击形成的巨大坑洞中站起身来。
祈祷的教众,纷纷从它们秽恶的仪式中,转过头来,在他们的兜帽下,是畸变的丑恶异形面庞,就像嗜血的蚊虫,他们向着纯洁的天使露出了最为憎恶,嫉妒的嘶鸣,呲出尖管的利牙,撕裂的斗篷下露出昆虫般纤细的多根足肢,涨满了新吃的血肉的庞大后腹。
也许曾经是人类,但作为最虔诚的教众,在“至高神使”的教唆下,它们已然是多种生物的混合畸形体,生命这一概念惨不忍睹的最糟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