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宏大的盛典在这颗总府星球上举办,运载舰和飞行机穿梭过大气层之后,下方便浮现出一片热烈的海洋,虚拟影像和彩条在空中飞舞,明亮的高空轨道交错闪烁着,川流不息的交通工具载来激动的人们,高耸入云的厦楼上是层次分明的灯光,还有各种高科技的,设计简洁的建筑插错其中,或许是剧院,娱乐场所,政府大会堂。
这繁华的景象,与你曾居住的费尔五号行星星球是如此的不同,并非是建设在废土上的,负担了大量机械制造指标,底层充斥着铸造工厂和机械仆从的,重度工业化的巢都世界。
自然,爆炸的人口向来是人类世界的一大问题,这颗星球同样根据帝国标准建起了巢都,但作为拥有大块未污染,可开发的富饶土地的陆地星球,它的压力比你饱受辐射和污染摧残的老家少了太多,整块星球地表漫天遍地充满了城市化的建筑群,除了高耸壮观的钢铁巢都之外,其中也不乏美丽田园,商业区与农业玻璃棚。
此刻,在城市的中央广场,早已搭建起了壮阔的会场高台,节目与舞蹈轮番上演,公众媒体的摄像仪器,繁星般的无人机来自四面八方,一刻不停地拍摄着,或者进行着程序设定的服务与工作。
而就这在聚集的大广场中,更是有各种哥特式建筑,艺术雕塑和电子壁画,数不尽的玫瑰花瓣,被洒向天空,落在那些四处可见的,在石柱和建筑大门上耸立的雕塑上——英俊或美丽的少年少女,背生双翼,手中捧着圣杯。
他们的神态,无一不仰望着天空,仿佛真切地能看到宗教描述的那个至圣归处,如仰慕上天赐福的孩童,渴望归向天堂的思乡者。
颀长巍峨的降落平台,两座并列的长桥上,天使的座驾降临了,圣血运载舰的引擎震撼四方,激起的空气剧流,彩旗为之飞扬到极限。
终于,万众期盼的,天使之主出现了,他走下舰桥的楼梯,长长的金发在阳光下飘扬,万般光芒无法掩盖他的威严,俊美,英勇哪怕一分。
在空气都为之静滞的时候,他走过众人的敬仰和畏惧,向着他的表演高台走去,这战神般的巨人在长桥上前进,金色的铠甲闪耀刺眼,雪白的羽翼舒展在身畔,他压倒了一切简陋的,虚假的神像,以无与伦比的真实和美。
仅过了几秒,台下的人民就疯狂了,他们尖叫、落泪,用尽力气向前涌去,尽其所能地伸出手,仰起的面庞,每一张都充满着崇敬和渴望,纯粹的崇拜,真挚的狂热。
天使并非对此视而不见,他缓缓瞥过台下的群众们,那张肃穆,俊美,理性的面庞并无任何动容,就像天神不为世俗所扰,但谁也无法从中看出一丝欢欣。
他阖了阖眸,重新看向前方的高台,在这样遥远的距离,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色和眼眸中,那一丝沉重和落寞,不安的闪烁。
在高高的观礼台上,早已就位的你,将目光从闪烁变幻的花灯表演群上移开,看向遥遥走来的天使。
天使作为贵客,以原体的地位和礼仪,即便天使要求从简,也少不了大张旗鼓的庆典和列队,维安警官台下维持秩序,以免激动的人群冲散了条栏。
在他降临的那一刻,你就从地平线那边听到嘶声裂肺的欢呼和恳求般的呼唤,人们向他伸手,那些近乎信仰的虔诚,是如此的热烈。
就连你所在的观礼台,那些高官和显贵们,也拭泪而泣,在胸口打十字喃喃祈祷,或是撑着栏杆,紧盯天使的身影,狂热的欢呼响彻云霄,你置身其中,几乎耳朵都轰鸣不已。
玫瑰的花雨再次洒向天空,你仰头看着血色的飘洒,心潮也不禁激昂起来,集体的意志是如此强大,你的神智变得模糊。
“弥赛亚,我的救主,来自星辰的救赎,带给我们荣光和存续,我们得到了祝福……”一位坐在你的身边的高官女士不断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你皱起眉,捂住耳朵,向着那女人大声问道,“什么弥赛亚?!”
高官女士像是回魂般地看向了你,眼中满是热泪和狂热,“因为他,他就是啊!神的代表,存在的证明!”
你想嚅嗫,他不是。可你说不出口。
没有组织的,自发的,人们开始高声赞颂和祷告,满怀的希望和欣喜若狂,形成一波波吞噬的浪涛。
你看向了那站在了讲台上的半神般的身影,感到一阵眩晕,一片洒落的玫瑰花瓣在这时落到你的手背上,汁液沾染带来了湿润感。你的喉咙滞涩,你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
他将忤逆他们,让他们失望。天使将冷酷地斥责这些狂热的,满怀希望的人们。
有那么一瞬间,你几乎也想恳求了。
终于,天使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和全球的直播,但他的话语并非煽动和迎合,而是恳求与告诫,他感激了自己在这里得到的欢迎,但也强调了自己不应得到这些。
圣萨多基否认了他的神性,告诉人们,他的双翼,不过是个基因科技带来的美妙巧合,神明不存在。他更不是带着什么启示与祝福而来。
帝国的管理与人类的社会就是我们所应拥有的所有,回到现实吧,回到家庭与社会职责中吧,将对教会的诚挚交给身边的人,建设自己的家园。
人类不需要神,不需要任何全能的存在来拯救。
当天使的演讲结束的那一刻,全场死寂无声,你捂着嘴,不知为何地陷入恐惧和担忧起来。
前一刻还群情激昂的观众,在演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纷纷闭上了嘴巴,有不可置信者,也有麻木者,所有人安静地站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或许那是第一人,或许不是,有个男子伸出一只手指,满是胆战和畏惧,颤抖地指着天使,但他依然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词,“异端!!骗子!!!”
疑虑和异议猛然爆发,咒骂和痛哭掀翻云霄,人们就像是一生的信条被侮辱,否定了那样,激烈程度超出想象。
暴乱发生了,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就连你所在的观礼台都炸开了锅,你身边的一个官员扶着栏杆,“谎言!!”撕心裂肺地吼叫,接着向天使的方向,吐出唾沫和无尽的咒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难以想象,天使这样的伟力和英勇的形象,竟然会遭遇如此的抵触和侮辱,整颗星球上的居民似乎都疯狂了,充满了攻击性,砸砍,破坏,宣泄。
混乱逐渐加剧,你震撼地望着四周,那些衣冠楚楚的记者和官员显贵,都像是发作的癫痫患者和瘾君子,砸烧破坏着面前的一切,一个口边流着涎水的,领带歪斜的男人将手中的钢笔作刀,猛然戳向你。
金色的钢笔尖在猩红的盔甲上碎裂,一个高大的战士猛然冲到你的面前,动力甲驱使的沉重脚步让整座观礼台震颤,他用臂甲挡下了袭击,接着一挥手,将脆弱的凡人甩到一边,男子撞上墙壁,你似乎听到一声湿润的,骨骼断裂的嘎嘣声。
这强悍的血天使战士直起身,足有两米多高,雄壮的铠甲胸膛上是舒展的双翼标志,他握上腰间的爆弹枪,冷酷而务实地警告,“肃静!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