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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君和呀,你这孩子怎麽老落东落西的,亏你还是个大哥哥。」
他的母亲是个传统的家庭妇女,在生了自己以後就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中带孩子,跟父亲总是为了钱吵架,自练君和有印象开始,他们就一直都不太合,有时候练君和也不懂为何他的母亲会选择这样的父亲。
父亲是个不太在意家庭的人,在生下了弟妹以後,基本上天天都不在家,只把钱带回来就像是给家庭交代似的,後来吵架的导火线除了钱之外就是外遇。
是呀,他的父亲外遇了,而且对方还是大自己母亲好几岁的人,甚至比父亲的年纪都要大。
一切的家庭暴力与冷漠似乎找到了理由,练君和对这个父亲没有什麽话可讲,他担心的只有因此受伤的母亲,母亲没有办法接受付出了二十几年青春的婚姻居然毁在一个外人手上,於是天天与父亲争吵再不然就是以泪洗面。
练君和回家那天,母亲也刚缴完弟弟的学费回到家来,母子二人一见面,母亲多年的委屈就像是找到开关一般的依偎在他这个长子怀抱中哭泣。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扛起这个家,虽然一开始会艰难些,可是只要他咬牙忍下去,一切都没有问题。
然後他就穿越了。
…
……
睁开眼,练君和他迷茫的望着天花板,有多少个夜晚,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等到他醒来後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租屋处,然後隔天还要去安慰伤心的母亲,虽然那个家早已经千疮百孔,可是那依旧是他的家。
但是他的愿望没有成真,他依旧在一个与自己出生时代不符的地方。
「师兄,身体还好吗?」傅裴语他陪伴在旁,烛火摇曳着让他的脸庞有一半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太清楚。
练君和他想开口,可是喉咙却相当乾涩:「水…」
傅裴语他赶紧倒了杯水,到床前搀起练君如喂他喝水,饮下了水练君和他才终於感觉好一些:「我们是怎麽回来的?」
「师弟带着师父及时赶到。」傅裴语虽然很不想这样说,可是事实的确是这样:「师兄你…会介意我是魔修吗?」
「…魔修呀…」
练君和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在他看过的很多书中,魔修似乎都是干尽坏事,有莫大冤仇才会坠入魔道,当然也是因为魔修追求力量的速度极快,晋升也无须历劫,但是修成极难,因为魔之道会受心魔所苦,无时无刻被自己心中黑暗的那面折磨,脱出的机会极低,若是能够脱出必然是神佛都难挡的魔尊。
看着眼前人的脸庞依旧是自己疼爱的师弟,从穿越过来以後,也仅有居阳子与傅裴语陪伴在他身边,而自己也将他们视作家人一般的存在,尔後又带回了萌萌,彷佛填补了缺憾,他在此处也落地生根终於有家。
「这如果是你的选择,师兄不会怪你,只是魔修起头易,後头却难如登天,要修成圆满需要经历万难艰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况这修真界对於魔修相当忌讳,若是你有个万一,我跟师尊都不知道该怎麽出手帮你。」
不知为何心头泛酸,有股苦涩自胸口蔓延开,让他有些难受,练君和他抚着傅裴语的发丝:「师弟,听师兄一句,这世上有远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身负国仇家恨,可就算你报仇了也只是徒留空虚,终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会淹没於时间洪流之中,珍惜眼前一切不比复仇更好吗?」
傅裴语静静地听着他说,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原来练君和之所以会这麽疼他,也是考虑到他的出身,怪不得他总是这麽关心自己,只是听着他说,也难免感染了些许苦涩,他握着练君和的手,轻声说:「师兄,我不想报仇,我只是想要更有力量能够保护你,就像今天一样…」
「…傻师弟,那魔修是冲着龙族而来,又不是冲着我来,我没事的。」
傅裴语只是沉默地握着他的手心,想起了方才居阳子所说的话。
“无论你有什麽心思,都不能让你师兄动心起念,你想守得他一世,唯有此法。”
拥有器灵血脉的人加上寒食丹的压制,只要一辈子都不生情爱之念,就永远都能成为一个普通人,或许会有些孤单,可是至少也不会引来其他修真者觊觎。
可是师兄,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不管成为魔修也好,灰飞烟灭也好,这重活一世,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外头,又落雨了。
练君和想着,他感觉自己的师弟很低落,下意识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师弟,上来一块儿睡吧,你看起来很累。」
傅裴语他没有拒绝,只是很快地上了床,不再像是小时候需要窝在师兄怀抱中,他将练君和拥入自己的臂弯中,练君和感觉有点奇怪,却没有多想,又或者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愿多想。
每当他想深入想些什麽时,思绪总会很快的被打散。
雨,依旧下着。
※
隔天,练君和的床上又多了个人,龙玉公
', ' ')('子…对,在他的床上,不过龙玉公子的睡姿端正了许多,居阳子因为床上没位置深深的皱起了眉宇,二师弟抱着他睡得很熟,楚萌萌压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你们各自有院落,各回各家,各找各床不是挺好的吗?为什麽就要来跟自己抢床呢?练君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床到底有什麽魔力,可以引得所有人都喜欢在夜里睡到他身边来。
龙玉公子因为要治疗失魂之症的关系留在了炼仙派,所以练君和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带着龙玉,顺便照顾他,他倒是不觉得有什麽,因为龙玉大部分时间都乖乖待在他身边,让他做事也会听,就是没有回应,因为是仙家也不需要吃饭,当然也不会感到疲惫。
仙人,真是神奇的存在。
难得放晴了,练君和把这几天洗的衣裳都拿出来晒,因为不想弯腰,他让龙玉帮自己把装满衣物的木盆子拿在手上,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累,不过先委屈一下他,待会儿自己会补偿的。
努力的把大桶衣物都给晒在竹竿上後,看着抱着空桶子的龙玉,他心里还真有些心虚,只得拿出自己留着的松子糖塞进那人嘴里,然後牵着他的手去树下阴影处歇息。
今天一早傅裴语被自己师父给带出去出任务了,楚萌萌也因为要跑腿的关系所以不在门内,能陪自己待在仙居的也剩下龙玉。
「龙玉公子呀,你好歹也说个话,虽然你会吃会走会听话,可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还是要多接触接触外头的世界。」练君和一边啃着松子糖一边跟没有反应的龙玉讲大道理,可是想当然那个人是不会回应自己的,於是他又说:「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仙家也会生病,失魂症听起来就很严重,搞不好跟植物人这种病症也差不多?你说要不我帮你做些按摩会不会让你有复原的机会?」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实验精神,练君和拉过龙玉,开始替他按摩身体各处肌肉,当然连肩膀还有脖子都这边捏捏、那边揉揉,不过想当然龙玉不会有反应的,货真价实的真?龙?木头。
「都成仙了,怎麽还得这种病?看来仙家也不轻松。」
「都快晌午了,啊,我忘记你不用吃饭,不然在吃点糖吧?」
「松子糖挺好吃的,可是吃久也腻呢。」
各式各样的话题都像是投入平静无波的池子,荡不起涟漪、激不起水花,练君和他乾脆闭上眼睛开始修练,这几年来他修练不顺,不知道是悟道不够还是因为他本身就真的没天资,他将自己的五感放大,开始将气游走全身经脉。
只是这样的修练很快就被打断了,因为龙玉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滑到他腿上,就这样枕着他的腿儿躺着。
他这个样子让练君和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忍不住去摸那漆黑的脑袋,随口哼起了小曲。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午後。
龙玉的眼眸中,某种微光更盛,几欲冲破而出却又起然无声的寂灭,他的手握住了练君和的手,又再次呢喃了那句:器灵。
练君和不解其意义,只是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渐渐的眼皮开始松懈,练君和倚着那棵参天大树,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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