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堪舆练就了来无影去无踪开门都没声的“轻功”,父女俩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仍旧全神贯注地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沈堪舆觉得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了,他忍不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他们。
直到有些站不住了,他才提着一袋新买回来的肉菜,径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吓得顾雨甜奶瓶都掉了,被牛奶溅了一脸。
顾言笙也吓了一跳,扭过头看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堪舆低低地喘了口气,没敢看顾言笙,低头抽了张纸巾想去帮顾雨甜擦脸。
小丫头打开他的手,两只眼睛水光盈盈,气鼓鼓地扭过脸抱住顾言笙:“你肘开!不要你!”
沈堪舆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声音有些哑:“那爹地帮你擦。”
顾言笙将小丫头抱进怀里,一边帮顾雨甜擦脸一边责怪地看着沈堪舆:“你吓孩子干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顾雨甜就特委屈,脸上的奶汁还没擦干净,就“哇”的一声哭出了满脸泪水:“爹地,爸爸他不爱我,他老是欺负我!”
顾言笙连忙柔声安抚:“不是这样的,爸爸在逗你玩。”
沈堪舆怔怔地坐在那里,没想到孩子突然就哭成这样,心里难受得很,想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又怕惹她更不高兴,只好又把手收回来,哑声说:“对不起甜甜,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要坐在这里,只是有些站不住了,想歇一会儿,不然会连站着给他们做晚饭的力气都没了。
孩子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一直哭着叫他走开,顾言笙一时半会儿哄不好,只能无奈道:“你先进卧室吧,我再哄哄她。”
“……好。”沈堪舆点了点头,没怎么敢和顾言笙对视,撑着沙发刚站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茶几上的玻璃杯差点被他的胳膊扫下去。
他很快爬起来,把玻璃杯推进去,冲顾言笙局促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拖鞋太滑了。我去做饭,今天买到蹄筋了,很新鲜诶,你想吃香辣的还是焖烧的?”
顾言笙张了张嘴,想问拖鞋是怎么个滑法,能让他原地摔了个趔趄,但是顾雨甜闹得实在太厉害了,而且沈堪舆很快又继续说他的话。
“我买了很多,要不香辣和焖烧各一半吧,你觉得好不好?阿笙?”他把刚刚放到地上的买的肉菜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重复道,“各一半吧,挺好的。”
顾言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打断了。
“你昨晚喝醉了,今天是不是很难受?冰箱里有蜂蜜水,可以解酒的,我去拿一点给你好不好?”
“你……”顾言笙看到他提着袋子的左手有些扭曲,上面布满青紫的癫痕,被沉重的袋子吊得颤抖不止,“你的手?”
“哦……我的手、我的手脏了,”沈堪舆连忙把手藏起来,“阿笙别担心,我会洗得很干净再去做饭的。”
于是他就颤抖着手提着一大袋的肉菜,微微佝偻着腰走进了厨房。
——
沈堪舆做好了晚餐,替顾言笙和顾雨甜盛好了饭,轻轻地放在他们面前,却没像往常一样离开饭桌,而是慢慢坐了下来。
顾雨甜看到有自己爱吃的蛋黄仔,早就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兴奋地叉到碗里吃了起来。
顾言笙以为沈堪舆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心里还莫名觉得有些慰藉,但是看到他却只是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便忍不住问:“你不吃饭吗?”
沈堪舆听到他的声音,说了声好,就扶着桌沿慢慢地站了起来,结果他站起来了又不走,杵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动。
顾言笙蹙眉:“好什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沈堪舆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就是觉得太累了,累得视力听力都变得很差,想偷懒坐着歇一会儿,却是忘了这里是饭桌,是他不能坐的地方。阿笙开口跟他说话的话,一定是让他走吧。
阿笙现在应该特别特别讨厌他,恨不得他能马上去死……他还不知死活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惹他不高兴。
苏桐订婚了,阿笙现在看到他一定特别烦。他如果不高兴了想骂他打他,他没有关系,可是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他扶着桌子兀自站了一会儿,忽然喃喃自语般地说道:“阿笙甜甜对不起啊……今天没有水果沙拉了,买的水果……摔坏了。你们要是想吃,晚点我再出去买,你们想吃什么水果?”
顾言笙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他的脸色并不难看,脸色和嘴唇都是红润的,但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格外吃力。
“水果可以不吃,”顾言笙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你不吃饭吗?”
话一出口,他下意识地去看桌上的饭菜,发现自己白问了。
沈堪舆做的饭菜,根本就不是三个人的分量。
而沈堪舆又一次无视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道:“我晚点出去买。买点山竹好不好?最近的山竹新鲜,也甜。”
“……”
他说完就缓慢地往自己的卧室走,不合身的衣服在他身上耷拉着,好像比以前更宽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