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季衷寒就想走,他怕再留下来,他会忍不住在封戚面前暴露更多的情绪。
他已经走出了几步,却被封戚喝住了,封戚在喊他,连名带姓地喊。
他回头,迎上的是封戚通红的眼。
封戚说:“别走,你走了,我会真的恨你。”
曾经的雨夜天里,封戚也说过恨他。
那时候封戚也许还不是真心的,可是现在季衷寒能看得出,封戚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会恨他。
封戚看见季衷寒的回头,瞧清他眼中的犹豫,封戚嘴唇勉强扬起,他冲季衷寒伸开双手,希望季衷寒能回来。
就像每一次他们吵架完,只要封戚主动伸手,抱一抱季衷寒,他们就能够和好。
但是季衷寒并没有回来,他只是轻声地,看起来很不在乎地说:“你恨我吧。”
“因为……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哪怕到现在,季衷寒都觉得封戚想法过于天真。
成年人所决定的事情,他一家人都要出国,他怎么可能独自留下。
何况他与封戚的关系,也不能让他留下。
封戚又凭什么认为,那时候的他,还会回到他的怀里。
香烟由于许久未抽,落下了一截烟灰,溅在地上。
季衷寒看着那截烟灰,脑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许多细节,他又想起了那个头盔。
他在等待过安检的时候,才迟钝地发现了手上残余的血迹。
那血不是他的,只会是另一个人的。
破碎的头盔,糟糕的脸色,黑色衣服上的深色痕迹。
季衷寒疯了一样回头跑着,无论是梅玉林还是季广平都没将他喊住。
他的心砰砰直跳,脑子祈祷着封戚不要出事。
可是当他回到封戚将他喊住的地方时,却已经不见封戚踪影。
他问附近的人,有没有看过封戚时,有个女生说有看到。
她说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把头盔扔进了那个垃圾桶以后就走了。
季衷寒又追问,走得时候看起来状态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女生迟疑了一会:“应该没有吧,虽然走得有点慢。”
季衷寒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痛恨自己本能地关心封戚。
手机响起,是季广平的电话。
季广平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走了。
季衷寒往回走了几步,他没有立刻答话。
没一会,他脚步微停,转而走向刚才那个女生指过的垃圾桶。
他弯腰打开遮盖,把那个已经染上咖啡污渍的头盔掏了出来。
季衷寒对着电话里的季广平说:“没有啊爸爸,我跟你们走。”
挂了电话后,季衷寒紧紧抱着头盔,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
他没有后悔。
他不会后悔。
第33章
从阳台抽完烟后,季衷寒喝了大半瓶酒,挑了数个闹钟,备好耳塞眼罩,准备今晚将就着睡,明天换家酒店。
和封戚无法沟通,只能自认倒霉,左右又不止这一家酒店可睡。
好的睡眠质量才能更好工作,不能因噎废食,为了不亏这笔钱,牺牲睡眠。
然而半夜他起来解手时,却发现周遭安安静静,困扰他数夜的吵闹都没有了。
季衷寒好奇地拉开房门,走廊上不像前几日那样多人,隔壁几间套房的房门紧闭,只有对面门是半敞着。
里面没开灯,轻缓的音乐淌出,电视机隐约的光投射在墙壁上,又落了几缕到门外。
季衷寒看了那门一会,本打算关上房门继续睡觉。这时他听见了酒瓶打碎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痛呼声。
他握紧了门把手,告诫自己不要过去。
上次追着偷拍的人进入巷子,除了得到封戚的羞辱,什么也没得到。
今天再管闲事,那就是自找上门,活该被辱。
正迟疑间,封戚房间的门被用力拉开,姚野头发散乱,眼眶微红地走出来。
真是狭路相逢,季衷寒尴尬地僵住,甚至不知道现下该作何表情。
出于礼貌,他主动开口:“今天的派对已经结束了吗?”
姚野没理他,扭身匆匆往电梯方向走。
季衷寒就看见他那白色的袖口,染上了葡萄酒的痕迹。
所以刚才听到打碎酒瓶的动静,是姚野和封戚闹出来的?封戚该不会被人用酒瓶开颅了吧?
季衷寒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又觉得以封戚的性格,被人打的可能性极大。
先入为主,现在他只觉刚才碰见的姚野,怎么看都像是做了坏事以后的逃离现场。
犹豫再三,总也学不乖的季衷寒决定先去敲门,一探究竟。
门没完全关上,一敲便开。
屋里安安静静,电视机的音量微弱,满屋的酒味实在不算好闻,季衷寒喊了封戚的名字好几声,都没得来回应。
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季衷寒只能看清轮廓,并不能知道这人是不是封戚。
再走多几步,季衷寒就踩到了一块酒瓶碎片,发出细微响声。
这声音惊动了沙发上的人,只见那人动了动,抬腿踹了一脚茶几:“还不滚!”
这骂声中气十足,看来没死。季衷寒停下了脚步,准备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