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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岳掌门显然是心绪不佳,一路上默然不语,应飞扬只觉这一路无比漫长,好在经阁已到眼前。
应飞扬两年以来,因外门弟子身份,虽经常出入派门内,却也只是在丹霞峰和山门来回,其他地方一概没有去过,不想今日一天之内,竟连逛了凌霄和经阁,顿时世事变幻之感。
有别于凌霄殿的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经阁不过一个从外观古旧阁楼,朱漆脱落,墙体斑驳,建筑线条是两汉盛行的直线构造,显得古拙、强直、厚重、质朴。好似刚从土里刨出的古迹一般,有周遭轻灵洒逸的仙家建筑格格不入。
走进才发现,经阁墙体混实,独门少窗,宛若坚实堡垒。却有一股凌厉剑意从内中透出,仍未推门而入,便觉遍体生寒,应飞扬突感这经阁修得这般厚实,不是为了防人入内盗经,而是为了困住这股剑意一般。
守阁的两位弟子见掌门亲至,行礼之后,推开厚重的木门,一瞬间,应飞扬只感从内中迸射出数万道剑气一般,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猛然连退数步。
但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便消散于无,扑面而来的只有霉潮的书卷味,那有什么剑气,两位看门弟子怔怔看着应飞扬,如看待疯子一般,应飞扬赧颜一笑,尴尬的进了经阁。
一入阁内,便看到纵列成排的书架上堆放着浩如烟海的剑典,《破风斩云剑》,《傲寒剑法》,《射日剑决》,《柳风剑法》。。。。看着一卷卷熟悉的书卷,应飞扬这才知道方才感觉何来。
凌霄剑道立派千年,每一册书都是前人的心血,岁月的积淀。千年间,每个名动天下的凌霄弟子,都曾站在这朴拙的书架旁边,怀着对剑道的执着,在昏黄烛火映照下如饥似渴的研习书中精要,此处便是他们剑途的。千年已过,昔日盛名已烟消云散,绝世的人物也化作尘土,但这对剑道的执着却凝而不散,不同时间,不同人物,却带着同样的执着,凝成一股无匹剑意。
应飞扬心中暗道,难怪经阁重地却只有两名弟子看在门外,任何人若起了抢夺剑经的心思,怕都会瞬间被这剑意撕成碎片,又何需派人看守。
此时清岳掌门道:“这第一层之内,都是本门的入门剑法,此层剑谱不禁弟子观视抄阅,各峰也皆有副本,你既然都研习过,这第一层看来不能让你留恋。”清岳掌门涉阶梯而上,将应飞扬引到第二层。
方入第二层,应飞扬眼前一亮,第二层宽敞许多,却是一本书册都没有,反而堆着书画,雕像,花木,盆栽,山石,乃至任何不该出现在经阁的稀奇古怪事物,便如应飞扬身边的那个大水缸。
这水缸毫无稀奇,放在任何人家都是毫不起眼,但却偏偏被摆到经阁,而这便令人不解了,而更奇的是,水缸中的水如同正被人搅动一般,打着旋的转动不已,应飞扬盯视许久,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应飞扬难掩好奇,伸手要触摸水面。
却被清岳掌门一把抓住,道:“若第一层算有字的剑谱,那这层便是无字的剑谱,你眼前的水缸,是门中第十七代掌门无争子创太极缠丝剑时留下的,他剑成之日,以剑搅动缸中之水,其后历经三百年,缸中之水仍转动不休,以你悟性若伸手入水,或能有助加深对太极缠丝剑的感悟,追上无争子掌门当年境界。”
应飞扬悻悻收手,接道:“但若伸出手,便算是我挑了这本‘剑谱’了,之后就无缘再索要《太易玄经》了,没错吧。”
“你倒聪明。”清岳掌门点头道
“那就算了吧。”应飞扬轻叹一声,便拔足离去,不在留恋那水缸。但周遭事物又接连映入眼中,这幅书法铁划银钩,纵横开阔,雄浑劲力入木三分,暗藏大巧若拙,磅礴无匹之剑,那副书画寥寥数比,已画出山水神髓,笔法虽轻质淡雅,却隐有吞吐山河的气概,定有以点见面,意境深远之剑。这瓶插花将梨花,桃花,梅花数种不同时间花卉插于同一瓷瓶,花色虽繁杂,却不显丝毫浓艳,反而有浑然天成之感,隐见天成地就,任性自然之剑。
应飞扬如穷鬼入宝山,几次险些忍不住驻足细看。一咬牙,决定闭眼而过,再不看一眼。
但方闭眼瞬间,却有一个雕像吸引应飞扬注意,那雕像白玉雕成,足有生人大小,雕刻的是一个拔剑而舞的丽质女子,雕刻之人落刀定是流畅灵活至极,是以女子的发丝若飞,衣衫也似是微微颤抖,玉雕虽是死物,却如活人一般灵动。
但真正吸引应飞扬的是所雕女子面容,女子尖尖脸蛋,双眉修长,嘴角微微上弯,带着点哀愁的笑意,竟与谢灵烟有五分相似!
身侧烛光闪动,玉像女子双目神光变化,好似一瞬间活转过来,眼光中含情脉脉,带着如水的温柔,似是情意深挚,却也暗藏一丝神伤。
若是细观雕刻时落刀手法,结合女子拔剑而舞的神意,定能得出一套情意深重的有情之剑,但清岳却向前一步,挡住应飞扬视线。神色闪过一丝黯然道:“这个雕像是这层中最新的一项作品,但雕像的作者非是本门中人,也不以剑法著称,甚至连正派人物都算不上,你若看得久了,定会意乱神迷,癫狂失控,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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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岳掌门似是伤怀,但应飞扬仍按捺不住问道:“掌门,不知这玉像所刻的那位女子是何人?”
清岳掌门长叹一声,道:“已死之人。我知你想问什么,但像中之人早已化作尘土,你便不用再提起,徒惹她人伤心。”
“是了。”应飞扬心中暗道:“这雕像放在这里,就算一般弟子没见过,商师姑、谢师伯还能没见过么?我能看得出她与谢灵烟相似,他们自然也看得出,他们既然没提起过,便意味着不想让人深究这雕像的故事,那我又何必费心探听别人隐私。”
想通此节,再看雕像那温润如水的眼光,心里笑道:“我师姐那疯丫头可没有这么温柔的眼神。”说罢,再不看一眼,随着清岳步伐步上三层。
入了第三层,内种格局与一层相似,皆是书架纵列,书卷密密麻麻排放,但此层霉潮之气更重,内中书卷也多带着一层浮灰,应是很久未曾有人动过了,再细看书卷,也不再是剑法,而是术法仙诀,阴阳五行,机关阵势,医药占卜。。。。。乃至儒家经史子集,佛家经文教义,林林总总,无一不有。
此层皆是外门杂学,而凌霄剑宗主张一剑破万法,弟子皆专精于剑,无心他顾,也难怪此层书卷少有人动。
清岳掌门道:“此层所藏之书包罗万象,来源也不尽相同,有些是门人游历天下所得的奇书异典,有些则是其他门派赠与。便如你索要的《太易玄经》,便是皇世星天所赠,后来皇世星天没落,内中典籍被焚烧一空,我们这本《太易玄经》反倒成了孤本。”
”皇世星天?这是何派门?”应飞扬问道,应飞扬通天道一年有余,对天道众派也不再是一无所知。却从不曾听闻皇世星天的名号。
“你没听过皇世星天,就索要《太易玄经》,你还真是听你师傅的话≈ot;
应飞扬嘿嘿一笑,厚颜道:“那是,弟子向来尊师重道。”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上一说,没准听完后,你就改主意了。”
“听听无妨,不过弟子可不是轻易会该注意的人。”
“随你吧。”清岳掌门无奈摇了摇头,开始说起:“这皇世星天算起来也是我们的老邻居,天藐峰往北七十里有一处裂玄谷,便是皇世星天故址,派中之人皆精通易经玄学,卜卦问命。而点穴寻龙,观星望气的手段更是独步天下。”
“故址?那依掌门师伯话意,皇世星天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清岳掌门道:“没错,如我方才所说,皇世星天点穴寻龙观星望气的本事独步天下,所以不同与我凌霄剑宗这般出世的门派,皇世星天总与俗世皇权紧缚一起。”
“切,天道中人,也要做皇帝狗腿子吗?”应飞扬听到此处,满心不屑道。
“嘿,你年轻气盛,轻蔑皇权也是正常,但皇权确是天下第一伟力,皇帝一怒,伏尸千里,这种一语定万人生死能力,可不是我们天道之人能刻做到的,且皇帝身为天子,身负大气运在身,天道之人若辅佐,可吸纳此大气运为己用,修为定也可精进。”
“靠他人成事,算什么本事。”应飞扬心头不服,却也不明说,清岳掌门继续道:“但想操纵这股伟力又岂是易事,自三国两晋南北朝起,皇权跌荡,王霸迭移,不知多少入世门派因卷入天下之争而灰飞烟灭。但皇世星天却不同,他们总能于乱世中寻得真龙天子辅佐,有得弟子甚至成为青史留名贤相。凭借从龙之功,皇世星天也越来越兴盛。“
“盛极一时,现在却只剩一片故址残垣,之后便是有盛转衰吧。”应飞扬随口猜到。
清岳掌门点头道:“没错,前朝炀帝三征高丽,大兴土工,致使国力衰竭,民心尽失,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天下又复群雄相争之局,此等乱世,本该是皇世星天施展的舞台,却不想接连两次大劫,使皇世星天一蹶不振。”
清岳掌门说道此处,似是感触良深的叹口气,续道:“当时皇世星天正处巅峰,竟同时出现了三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这三个天才,若是出现在不同时期,无论是谁,都能保皇世星天百年昌盛,”
应飞扬虽未听完,至此也猜出后续故事,接口道:“但若生在同一时期,便是皇世星天的第一次浩劫了吧。”
清岳掌门赞了一声:“猜得不错,和你说话真是省力气,这三人名号我也一并告诉你,其中一个你定听闻过。他们分别唤作宣丘泽,皇甫会,以及。。。。袁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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