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1 / 2)

沈小寒觉得自己也是算是有脾气的,但是遇上李溯就完全没辙。不管天大的事,他只消服个软,撒个娇,说两句好听的话,自己就无法再继续生气。

反之遇到李溯生气,她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许京墨的这座山寨十分奇特,比如位于河北道通向京畿道腹地的关隘深处,比如喽罗们身上透出来的气质,肃杀而凌厉,比之一般的府兵都还要强上不少,其他如山寨内的人数、结构、平常管理的方式,甚至各哨卡轮值的频次等等细节,证实了这个山寨绝非一般的盗匪聚集之地。

当然,最特异之处就是李溯为什么会知道这儿有这个山寨,而他的保母,又怎么成为了这山寨的大当家。

十三、四岁已经就藩的亲王,绝对没道理与这种山寨有任何瓜葛——而为什么又带她一个外人来知道这种秘密,李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些疑惑她都藏在心里,不敢多问——知道越少的,活的越久。

当夜,许京墨将李溯安排在暖阁里休息,沈小寒做为轮值的近卫,便歇在外间。她睡觉向来警觉,夜来不知何时,才有人接近她的床头,沈小寒立即就醒了。

“你醒的倒真快,随我来。”

竟然是穿戴整齐的李溯,背后不远处凌云提前一盏灯笼,因逆着光看不清李溯的表情,听他的声音略有些发闷。

沈小寒原本就是和衣而卧,她是边塞戍卫的旧习,除非在自己家里,外宿都随时准备应战。她见李溯拿起脚就往外走,立即跳下来穿了靴子,裹了件狐裘便跟上去。

许京墨早就带了人在室外等候,春寒料峭,她的手下七八人连声咳嗽也无,如木雕泥塑,当真是纪律严整。

沈小寒心中赞叹,对这山寨更添了十分疑惑,只是她万想不到李溯半夜喊醒她,竟然是带她去看一具尸体。

夜里也瞧不清周遭情况,许京墨带着他们在山寨中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个小院,院中停着一口空棺,室内灯火通明,隐约有女眷的哭声,想来是还未入殓。

“死者高泗,我安排他在洛阳府尹杜蓝手下做一个小吏,他昨天告假回山,原本是要和我说洛阳城里吐蕃人近来渐多的情况,想不到居然被人暗算,倒在山寨门口,守卫夜半换防时才发现。”许京墨介绍情况,带着李溯等人进了停灵的室内。

守灵的是高泗的妻子,以及十四岁的女儿高小怜,见大当家与贵客亲自过来,哭的更是凄惨。

李溯亲自拈香祭奠,家属答礼,温言劝解了几句,这才示意许京墨安排人将家属劝到别室休息。

许京墨知道他是要查明死因,早已带了曾在长安县当过仵作的好手李二牛,微一示意,李二牛已经上前揭开了高泗脸上蒙着的白纸。

七窍流血。

因是横死,仵作未验看之前,未敢清洗入殓,死者眼耳口鼻俱有乌黑色的血迹,已经干涸,表情扭曲之态,似乎是在生前遭受了剧烈的疼痛。

全身上下并无其他伤痕,中毒身亡确凿无疑。

高泗今年四十余岁,屡试不第,最后托人在洛阳府谋了一份差事,近两年洛阳城内物价奇高,今年不得已将妻女父母送到乡间生活,他则在每次休沐日往返探望。

他的妻子张氏偶尔回娘家,便是回山寨来传送消息——所有内容皆是口授,是为安全之故。

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他频繁进出城制造合理的借口,上次他和妻子提过洛阳城里的吐蕃人莫名其妙渐多,这周会亲自来山寨面见许京墨,于是张氏提前两天便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沈小寒听了情况觉得不对头,欲言又止,谁知根本就没看见她的李溯突然向她道:“你想到了什么?”

“山寨需要了解洛阳城的信息,只安排了这一个人吗?那确实很容易被盯上。”沈小寒观察许京墨的表情,皱眉问道:“洛阳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许京墨见李溯微微点头,才向她解释道:“洛阳府尹杜蓝是永清公主的心腹,这两年陛下不来洛阳,永清公主派人将洛阳府内所有人手彻底换了一遍,高泗这条线多年不动,也是才启用的……至今不过六个月。”

原来赵王李溯原本埋在京畿道的人手本就单薄,他到幽州就藩这两年,更是被太子和永清公主两大势力清洗了一遍,洛阳府向来是永清公主的母家河东裴氏的势力范围,

沈小寒心道李溯在幽州这几年,虽然在京畿道渐落下风,可也一直没有忘记经营人脉,收集情报,也不知道是谁在为他谋划这些。

她想了想又问道:“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被裴氏发现,所以遭了毒手是吗?”

高泗突然横死,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许京墨也只能往裴氏身上猜测,“关于吐蕃人,也许是高泗发现了什么情况,所以才遭毒手。”

可是遭到吐蕃人的毒手,又为何能让他走到山寨门口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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