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燃连着三天的工作日都没有见到杨柚,一开始是杨柚请假没来,再然后是没遇上。
虽然工作于同一家公司,但隔着一层楼,还真不是想见到就能见到的。
周四和周五周霁燃用了施祈睿奖励的那两天休假。
第一天周霁燃打算去医院陪周雨燃,他进入睿意以来,工作忙,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地和周雨燃在一起,每次来了也就是匆匆就走。
他做了些周雨燃喜欢吃的饭菜,装在保温桶里,带过去给她吃。
半路上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姜曳约他在上次遇见的地方见面。
周霁燃临时变了方向,拐进了一条小路,没走多久就看见姜曳等在那里。
姜曳从周雨燃口中套话,要到了周霁燃的联系方式。她迟疑了好几天,她知道自己是已婚的身份,胆子又小,所以迟迟没有拨出这个号码。
就在今天早上孙家瑜再一次把家里的茶杯摔向她后,她从心底涌起了一股冲动,和之前的那些一起,汇集着,融合着,变成了更强大的力量。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脸上被划到的血痕,不管不顾地给周霁燃打了电话。
姜曳看见周霁燃,心中惊喜,又不想表露得太过明显。
但是喜色已经浮上眉梢,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你来了。”
周霁燃“嗯”了一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姜曳从怀中捧出他们上次一起救助的幼猫,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它长大了一点。”
周霁燃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小奶猫非但没有闪躲,反而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指尖,享受着他力道适中的触碰。
小奶猫被养得毛质光滑白亮,一看就知道是有被用心照顾过。
周霁燃逗着猫,见它乖顺模样,忽而就分了神,想起了某只不服管的“小野猫”。
他弯了弯唇,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点笑意,姜曳看得怔住,听到周霁燃问她:“它的腿怎么样了?”
闻言,姜曳心情低落:“我带它去了兽医院,医生说它的腿治不好,以后会一直是跛的。”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姜曳垂着眼,“如果没人保护它,它就会被人欺负。”
周霁燃想了想,道:“也许它永远都学不会像其他猫咪那样优雅高贵地踱步,但它从受伤到现在,已经是一种进步。人不能总是想着和别人比较,我觉得达到自己的极限,已经可以收获热烈的掌声了。”
就像周霁燃坐过牢,已经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无论得到什么工作都认真对代,他用自己的劳力换取金钱。他一个有案底的人,机缘巧合能在睿意这样的公司上班,已经是上天给努力的人的回报。
经历过生活的磨砺,周霁燃一直都是一个看得开的人。
姜曳听了周霁燃的安慰,终于恢复了笑脸。
周霁燃见她无恙,也就跟她道了别。
姜曳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对怀里的小野猫说:“他真温柔,对不对?”
***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杨柚家的窗帘却拉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杨柚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人昏昏沉沉的,脸有点红。
施祈睿帮她量了温度,问题不大,休息一晚就能好。
“今天就留在家里,别乱跑。”施祈睿叮嘱道。
杨柚随便应了一声,反正她阳奉阴违也不是第一次了。
施祈睿还要回去工作,睿意那么大一个公司,他不能撒手不管。
施祈睿拎起自己的外套,临走前只是交代一句:“明天周一,上班别迟到。”
杨柚翻了个身朝里,声音遥遥地传过来:“我跟你请假,明天不想去。”
施祈睿“嗯”了一声,留下一句“随便你”便离开了。
姜曳又给周霁燃打电话,问道:“你今天来医院吗?看小雨的时候顺便看看小奶猫吧。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我们一起好不好?”
“今天不行,”周霁燃拒绝了,“今天我有事。”
“哦,好的。”
他没有听出姜曳声音里的失落,挂了电话,驱车驶向城外。
车是从陈昭宇那借的,一路上他开得磕磕绊绊。
他不与社会接触的那七年时间里,桑城的变化太大了。
到了中山墓园,周霁燃拾阶而上,按照手中的纸条,寻找着想要去祭拜的人。
他从未来过,甚至还走错了路,等来到那墓前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扫过墓了。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笑靥如花,生命却永远地定格在了十六岁。
她忌日的时候,周霁燃不知道她葬在那里。
不久前,他才辗转得知,所以在生祭这一天前来祭拜。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周霁燃依然站定在墓碑前,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脸。
这是他背负的良心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