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除妖符文渐渐将他包围,岑九安竟觉得有些不甘。他好不容易修成九尾,没想到代价竟是他的命。
他看着面前这个冷冽的男人,想到他逃跑之路上,推算出的这人为何要置他于死地的前因后果,竟然笑了出来。
李铭宇不知面前这妖为何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却只认为是迷惑他的诡计,提起十二分警惕,将湮灭的咒语念诵完毕。
被符文全部包围的那一刻,岑九安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有无形枷锁被卸下。
之前他本想趁着这群人松懈的时候自爆内丹,拉人垫背,只是他接连受创,内丹也千疮百孔,即使自爆,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如今,他灵台清明,想到之前推算的结果,得知自己所恨之人从来就是臆想,只是一个可笑的谎言,李铭宇这天之骄子一定很崩溃吧?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
李铭宇一直在查寻当年杀害他母亲的凶手,而他父亲只是推说不知。他出师游历,为的也是获取线索。
可惜,李铭宇对他防备,一直不曾跟他说过查找凶手之事,而他当初推算出李铭宇命中有大劫,一直操心改命之法,不曾留意。否则,凭他顺着这条线推算,怎么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
李铭宇看着眼前之人从细长的猫尾尖处开始,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原本应该轻松地心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上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如同一个囚牢,将他困住。
岑九安化作飞灰的一刹那,有一道不可见的灵光没入李铭宇的额心。岑九安用最后一点灵魂之力将当年的来龙去脉送进了他的脑海。
他父亲如何引诱又抛弃母亲,母亲千辛万苦抚养他长大,母亲得之自己身患重病无法抚养他时的痛苦,好不容易联系上父亲苦苦哀求他抚养自己,那个男人满脸的不耐烦却又在确定他的资质时的志得意满,被带走后看不到的在病床上苦苦挣扎最后再没有力气握紧他的相片的手。一遍一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还有那只,口口声声说来报恩的九尾猫,那个小时候遗忘的美梦。
‘不不不,不对,这只是猫妖的诡计,他想动摇你的道心!’李铭宇拼命的说服自己,然而再如何反驳,那些深处渐渐复苏的记忆告诉他,可以许愿的猫妖,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的母亲,视他们母子为蝼蚁冷漠的父亲,都是真的。
“没想到啊,一只成道的大妖,竟被我们斩杀!”不过是偷袭罢了。
“是啊是啊!都是师兄忍辱负重,才能抓住这畜生的弱点,不然不知多少凡人会死在它手里!”不!他从未伤过任何人!什么忍辱负重,不过是利用他的感恩之心罢了。
“可惜,怕这大妖有什么秘术,只能用最强的湮灭杀咒,不然这畜生一身皮骨内丹都是上好的材料。”
“正是!”“哎!可惜啊!”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同门师弟如此贪婪…他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够了!”李铭宇忍不住低喝一声。
“师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火。
李铭宇还剑入鞘,“既已除妖,我等该回师门向掌门长老汇报此事。”不等这些人答应,李铭宇拍上隐身符和迅疾符,往山门赶去。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不是谎言,那个男人,他的父亲。
“师兄等等!”一群人赶忙追上。
“师兄跑这么快作甚。”
“许是迫不及待想向李长老邀功了。”
“嘿,没想到沉稳如师兄,竟也有这样急躁的时候”
“那是当然,那可是媲美仙人的大妖啊!”
“嘿嘿,不知掌门,长老可有什么奖赏”
“这事儿够我师傅吹上一辈子啦哈哈哈。”
“哈哈,你小子”…
李铭宇急匆匆赶回道门,掌门等人聚集在大殿,见他回来,都像他看过来。明白此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李铭宇只好强忍焦急,向长辈汇报此次‘除妖’的经过。
待各项论功行赏炫耀寒暄落幕之后已是深夜。李长老带着李铭宇回到府邸,坐在堂上,忍不住哈哈大笑,“铭儿,你可真是给为父长脸!”
李铭宇沉着脸站在下首,看着主座上洋洋得意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父亲,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笑的正欢的李长老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免露出一丝心虚,被李铭宇看在眼里,心下一沉,“你,你又问这作甚,我不是与你说了,是被妖物害死了。”
“是何妖物?如何害死的?母亲葬在何处?”
“这,这,我不知晓。”李长老两眼乱转,想着对策。
“母亲并不是妖物所害,而是病故的是么?”李铭宇看着想要转移话题的李长老,心下讽刺,如此明显错漏百出的谎言,可笑他竟信了十多年。
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知道罢了,他恨了这么多年的所谓凶手,不过是子虚乌有。哪怕察觉这个男人的不对劲,他也逃避着,不想知道这么多年,他的仇恨就是个笑话。
“你,知道了。”李长老叹息着,“当年要不是你死活不肯跟我学道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拿你母亲之死激励你。不过,那些妖物都该死,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受母亲的影响,他并不讨厌妖怪,他知道妖怪也有好有坏。只是他受蒙蔽,以为母亲之死是因为妖怪,宁肯错杀不肯放过,才...明明,明明小时候那么憧憬着那些强大的漂亮的妖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