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但它就是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阿木痛苦的说道:“所以当施恩申提出这事的时候,我就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个想法,或许我可以把东西交给她,然后自己争取时间离开余桥,躲得远远地。”
“但你没跑。”荀牧说道。
“在犹豫,在挣扎。”阿木松开拳头,疲惫的说:“最终还是没能迈过那道坎,所以,我一直在家里等你们来。”
“明白了。”荀牧颔首,随后径直离开审讯室。
松哥多留了一会儿,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烟,自己取出一根,点上,剩下的连带着打火机都统统交给了阿木。
“谢谢。”阿木回道,然后用颤抖的手取出一根烟,低头用嘴唇夹住,点火。
这个角度点烟其实相当难受,火焰灼烧着眼珠子,烟雾也直往他眼睛里头钻,不一会儿他目眶中就蓄满了眼泪,然后顺着面颊落下来。
他抬头,吐口烟雾,尔后仰面看着天花板,鼻子用力一吸,仿佛想将眼泪给吸回去。
接着他又看向松哥,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其实……”松哥说道:“这些年你犯的事儿也算情有可原,以你的卧底身份,外加当真去‘自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免死。”
“哪有那么多说不定呢。”阿木淡淡的说道:“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说的。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自己也掌控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就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了,能怎么办?”
“倒也是。”松哥点点头,随后转过身,边走边说:“我也走了,你好自为之吧,有需要就通知我。”
“嗯。”阿木闷闷的应一句,随后目光落在香烟上,盯着那一点灼热的红光,眸子很快就再次失去焦距,再次出神起来。
直到有民警进来给他解开手铐,他才回过神,直到自己该回留置室了。
楼外。
荀牧趴在楼道尽头的窗户口抽烟,松哥见了立刻加快角度跑上去,随后趴在他边上的窗框上,弯着腰撅着屁股问道:“苏队?”
“干嘛?”荀牧侧过脸瞧了他两眼,想了想又说:“对了,你跟他曾经是搭档,这关系太过亲密,接下来关于他的事儿你得回避。”
松哥张了张嘴,随后轻轻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那你讲讲吧,想说什么?”荀牧反问一句,随后笑道:“很少看你这副纠结、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倒是小祁经常摆出这副表情来……怎么,你要说的事儿,和你那位搭档有关么?”
“说有也有,”松哥揉揉眉心,说:“只是觉得有点矛盾。他不是说自己不怕死,只怕身败名裂,玷污了黄涵木的英雄名号么?那他又为什么……想跑路呢?”
“因为……他不是真的不怕死,不想活啊。”荀牧吐口烟雾说:“他有着十分强烈的求生欲,他不想让自己彻底搭进去,他在寻求生路。
但最终,他并没有被求生欲给打败,因为一系列很复杂的原因,他在做出错误的选择后,却没有逃走,而是乖乖的留在家里等我们。
至于之后的表现,不过是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尽力保全自己过去的荣誉罢了,说起来,就是他个人的选择。
荣誉与生,他愿意选择生;但如果没得选,他自然想竭尽全力维护过往的尊严,保有曾经的荣耀。”
松哥一言不发,继续揉着眉心。
荀牧也收回目光,抬头看着星空,平静的说道:“这些道理,你应该都能很轻松的想到才对,别让过往的交情影响到你自己的判断。”
“哪有那么容易。”松哥摇头:“否则上头也不必特地将回避制度写进相关规章里了。”
“确实很难。”荀牧点点头。
“而且……”松哥又说:“他最终毕竟没走,留下了,留在了家里头等我们上门。”
“你想说什么?”荀牧问道。
“圣人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松哥开口。
荀牧若有所思。
……
一个钟后,武警医院。
苏平依旧在那猜荀牧究竟是什么意思,打算让他做什么。
他有点头秃,因为真的猜不到……
正这时他手机响起,是荀牧打来的电话。迟疑几秒后,他便接通电话,抬手将手机放到耳边。
随后他眉心迅速拧了起来,表情也有些凝重。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挂断电话,长叹口气。
将刚点上不久的烟抽完,将烟头碾灭在灭烟盆上,他转身离开了吸烟区,走回到施恩申的病房外。
此时她仍旧在于律师交谈着——律师问的很细,所以询问时间相当长,但这会儿也接近尾声了。
想了想,苏平便走进了病房。
祁渊看向他,眨眨眼,用眼神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走这么久。
苏平却一翻白眼:“边去边去,你个大男人对我抛媚眼放电,恶心不恶心啊?”
祁渊:???
他刚想开口解释,苏平却又抬手,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又指了指施恩申。
祁渊:("▼皿▼)?╰ひ╯
苏平忽然打了个寒颤,隐约感觉到了股杀气,不由本能的夹了夹腿。
同时……
看到苏平进来,律师本能的加快了点儿进度。于是三分钟后,她便点点头对施恩申说今天先到这儿,然后挪到隔壁病床去整理材料。
见状,苏平便站起身走到病床前,看向施恩申,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有点累。”施恩申抬头看向他,接着问道:“苏警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苏平应一声,但又顿了几秒,才问道:“我这里得到一条消息,需要你分辨分辨——说不定,还能帮助你找回断片的记忆。”
“噢?”施恩申看上去似乎有些好奇。
“认识韩坤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