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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尧从始至终都站在门边,脊背贴在墙壁上,沉默着听完整个故事。
他的性格也还算沉稳,虽然心下震惊,表面看起来还是挺冷静的,
等到龙奶奶走?了,路北尧才问,“程医生,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程十鸢回过神,“啊?你怎么还在这?里?”
路北尧,“我一直都在。”
程十鸢挥了挥手,“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也困了,要睡觉了。”
路北尧好像已经习惯程十鸢对他呼来喝去的交流方式了,被她撵出来,心里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还有点担心程十鸢现在的精神状态,
她一定很纠结,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以?后,程十鸢抱着暖呼呼的热水袋蜷进被窝里,一秒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阴郁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了,几?缕耀眼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向地面,沉寂了几?天的小鸟也发出叽喳的叫声。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八仙桌上摆着几?个小菜,一锅红薯粥。
鹿永福和鹿天齐坐在桌旁,等程十鸢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们两个才开始准备动筷子吃早饭。
“等一下。”
程十鸢呵斥住他们,
“等我先吃你们再吃,不许在我前?面动筷子。”
鹿天齐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气得跳了起来,食指指着程十鸢,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不是?”
站在鹿天齐身侧的摄像大哥伸出手,默默地把鹿天齐的手给掰了下去,看样子力?度不小,鹿天齐疼得龇牙咧嘴的。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这?一把摄像大哥上大分。】
【我真的要被程程笑死,她现在怎么越来越霸道??还不许人家在她前?面动筷,关键是这?是人家鹿家呀。】
【不许吃就不许吃,他们先动了,难道?要我程吃他们的口水吗?这?要按我的意思,应该让他们去厨房里吃,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想上桌吃饭,反了他还。】
程十鸢把自己要吃的菜拨出来,龙奶奶端了一盘小米蒸排骨上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没下毒。
刚开始吃早饭,鹿永福就把他那拐杖敲得震天响。
程十鸢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顿了顿,“你那拐杖如?果不想要了,不如?我给你撅了吧,成天敲敲敲烦死了。”
鹿永福对她真是一点耐心都没了,要不是这?是全国性的直播节目,要不是她身后那几?个一米八几?黑衣黑裤的壮汉,他真想找几?个人好好收拾她一顿,女人不打?不成气候。
“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病?”
鹿永福强压着火气,哑着嗓子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你要不会看你就滚,我看你也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女骗子,供你吃喝两天也差不多了,滚吧。”
程十鸢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小米蒸的排骨带着一股米香气,蒸得又糯又软,好吃。
她安安心心地把早饭慢慢吃完,根本不理会快要被气死的鹿永福。
放下碗,程十鸢才满足地喟叹一声,红唇里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你把他们叫过来吧,我要开始看病了。”
鹿天齐在群里吼了一声,说那个混混医生终于要开始治病了。
不一会儿,鹿永福家里潮水一般涌来了一大群人,家里挤不下,鹿天齐就指挥大家伙儿在院子里等着。
今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耀眼的金色阳光下,村民们蹲的蹲坐的坐,把院子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十鸢搬了一张靠背椅出来,往屋檐下一摆,人在椅子上端正地坐下,她眼神扫了一圈,闹哄哄的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
鹿天齐阴阳怪气地道?,“大神医,人都到齐了,开始你的表演吧。”
程十鸢抬手拂开额前?垂下的一缕碎发,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
“你们听说过祝由吗?”
第50章
“猪油?猪油我家里有, 治病要用猪油吗?”
“她是说猪油吧?拿猪油干嘛?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听她的发音不像是说猪油,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村民们交头接耳,把程十鸢说的【祝由】听成了【猪油】, 甚至还有人想要马上回?家取猪油。
程十?鸢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继续缓声道,
“祝由。祝, 是祈祷的意思, 由, 是原由的意思,祝由,就是说要向神灵祈祷。你?们村的这个病, 病结在于?你?们得罪了?神灵,山神降罪,才世代遭受病痛折磨, 如果想要病症痊愈,那?么你?们首先要诚心谢罪,向神灵祈求原谅。”
这会儿不但现场的村民们懵了?, 直播间?里也整不会了?,
', ' ')('【好端端的看个治病综艺, 怎么还扯出神灵来了??我差点以为我在看玄学综艺。】
【哈哈哈哈哈,程医生这是看不了?就开始装神弄鬼了?吗?她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祝由术不是装神弄鬼, 祝由是通过念咒, 意念, 还有画符等方式治病, 现在道家依然有传承这种治病方式,不懂不要乱说话。】
【我是不懂, 但我倒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她要搞什么鬼。】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程十?鸢说的祝由术是什么东西,但是村里人对?鬼神之类的说法还是有七八分的相信的,所以场面?还算可控。
还有人说,“我外婆之前也说我们村是撞邪了?,早就说让我们找神婆来改一改,要是早点找神婆,估计现在都好了?。”
程十?鸢摇摇头,
“你?们村的这个病说到底是你?们自作自受,神婆救不了?。”
鹿天齐蹲在院子的矮墙上,耷拉着眉眼,满脸的不屑,
“什么自作自受啊?你?倒是说出个缘由来,我们做什么了??我们村的都是好人,就算脾气不好,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我告诉你?,你?别张口就来啊,小心我那?什么,告你?诽谤啊你?。”
程十?鸢平静地叙述,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告诉我,你?们村的男人在40几年前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得罪了?神明,这病才单单降罪于?男人身上。梦里说,要当年犯错的人全部伏法,这病才能解。”
程十?鸢的话音落下,有个中?年男人突然吼了?一声,
“40几年前?那?不就是龙”随后?这个声音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戛然而止。
龙奶奶当年的事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而现在的那?几个知情者也没有亲自参与,都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现在要是说出来,得不得罪神明不知道,但一定会得罪鹿永福,村民们都知鹿永福的秉性,那?是宁可得罪神明也不能得罪他。
程十?鸢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定定地看了?鹿永福一会儿,
鹿永福此时也是心虚,额角处渗出细密的汗水,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握住烟枪,此时也在微微颤抖,好几次把烟枪送到嘴里,又几次从嘴角滑落,看来他是真的慌了?。
院子里没有人说话,程十?鸢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越是沉默,压迫感?就越足。
十?几分钟过后?,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鹿天齐直接跳了?起来,朝着人群大吼,
“是谁?是谁他妈的干了?缺德事?有种就站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别他妈祸害整个村子,爷爷,在座的你?年纪最大,又是村长,你?一定知道,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如果真有这回?事,就把这个人揪出来。”
鹿永福拿起烟枪,在地上使劲磕了?几下,水泥地面?上落下一小摊黑色的烟灰。
他强作镇定道,
“没有这回?事,从来没听说过村里人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个病我们不看了?,你?们走吧,我们再也不看了?。”
程十?鸢眼神冷冽,
“鹿村长,你?确定要全村的人为你?的错误继续承担病痛吗?”
她指着水管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
“他的裤腿薅起来,大腿都开始烂了?。”
“还有他。”
程十?鸢又抬手指了?指鹿天齐旁边的一个男人,
“他的双腿肿痛到走不了?路,腿不能屈伸,下一步就是脓肿溃烂,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别的小伙子都在为大好的前程奔波,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这个封闭的山村里等死?。”
说到这里,程十?鸢直接站起身来,
“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你?们不说,你?们的儿孙就遭罪,自作孽,不可活,我是没办法救你?们,既然如此,那?就当是我程十?鸢无能为力,告辞了?。”
她抬腿就往外走,走出去两步,对?站在屋檐下的路北尧道,
“路北尧,你?去收拾我的东西,我在车上等你?。”
路北尧知道程十?鸢是激将法,他也很配合地演戏,
“好,”说着转身欲往屋里走。
直播间?里,
【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啊,唉呀妈呀,急死?我了?。】
【盲猜这件事和村长鹿永福有关系,我觉得这老小子一脸心虚的样子。】
【我要割裂了?,我从看病直播直接跳到指认犯罪嫌疑人剧情上了?。】
程十?鸢走过的地方,村民们纷纷往两边让开,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在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
“医生请等一等,我愿意说,我愿意说出我知道的事。”
程十?鸢停下脚步,转身,孑然立于?灿烂的阳
', ' ')('光下,
“说。”
那?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村民,昨天给程十?鸢剥土豆的那?个短发女人扶着他的胳膊,俩人看起来像是夫妻。
男人突然抬手指向鹿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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